在这里，我才清楚地认识到我将要行的其实是一次命运的“赌博”（也许这个词不恰当），而赌注则已是自己的青抑或生命。

还是那句属于自己的话：有时要对自己残酷一。应该认识到，如果不能重新投严峻的般的劳动，无论作为作家还是作为一个人，你真正的生命也就将终结。

我对沙漠——确切的说，对故乡乌素那里的大沙漠有一特殊的情或者说特殊的缘分。那是一块行人生禅悟的净土。每当面临命运的重大抉择，尤其是面临生活和神的严重危机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走向乌素大沙漠。

无边的苍茫，天边的寂寥，如同踏上另外一个星球。嘈杂和纷的世俗生活消失了。冥冥之中，似闻天籁之声。此间，你会真正用大宇宙的角度来观照生命，观照人类的历史和现实。在这个孤寂而无声的世界里，你期望生活的场景会无比开阔。你会生命的意义也更会刻。你动人是这样渺小，又到人的不可思议的大。你可能在这里迷路，但你也会廓清许多人生的迷津。在这单纯的天地间，思维常常像洪一样泛滥。而最终又可能在这泛滥的思中变某生活或事业的蓝图，甚至能明了这蓝图实施中的难易以及它们的总程。这时候，你该自动走沙漠的圣殿而回到纷扰的人间。你将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无所顾忌地去开拓生活的新疆界。

我想起了沙漠。我要到那里去走一遭。

告诉人们我还活着。到了晚年，只要允许，大小文学或非文学活动都积极参加，再给青年作者的文章写序或题个字，也就聊以自了。

但是，对于一个作家，真正的不幸和痛苦也许莫过于此。我们常常看到的一悲剧是，官厚禄养尊优以及追名逐利埋葬了多少富于创造力的生命。当然，有的人天如此或对人生没有反省的能力或本不有这悟，那就另当别论了。动摇是允许的，重要的是最后能不能战胜自己。

最后一条企图逃避的路被堵死了。

4

尽我不会让世俗观念最后纵我的意志，但如果说我在其间没作任何世俗的考虑，那就是谎言。无疑，这作品将耗时多年。这其间，我得在所谓的“文坛”上完全消失。我没有才能在这样一作品的创作过程中，还能像某些作家那样不断能制造许多幕间小品以招引观念的注意，我恐怕连写一封信的兴趣都不再会有。如果将来作品有某程度的收获，这还多少对抛洒的青势血有个藉。如果整个地失败，那将意味着青乃至生命的失败。这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一段年华，它的失应该换取最丰硕的果实——可是怎么可能保证这一呢！

现在，再一次临其境，我的心情仍然过去一样激动。赤脚行走在空寂逶迤的沙漠之中，或者四肢大展仰卧于沙丘之上望莫测的天穹，对这神圣的大自然充满虔诚的恩之情。尽我多少次来过这里接受神的沐浴，但此行意义非同往常。虽然一切想法都在心中确定无疑，可是这个“朝拜”仍然是神圣而必须行的。

退回去吗？不能！前固然艰难，且代价惨重，而退回去舒服，却要吞咽人生的一剂致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