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安等人的发迹其他人看见红，海民两也不例外。这对明夫妇日夜思量，看能不能在土地之外另寻一条路。他们有一千多块存款——在农村是个了不起的数字！这些钱搞大事业不行，但个小打小闹的资金还是足够的。

当海民不知从什么地方搞回一本养鱼的小册后，夫妻俩在灯下挨着直看了一夜。他们立刻兴奋地决定：得，脆，挖个池塘养鱼！

黄土原山乡圪崂的农民，从来没有吃鱼的习惯——别说吃了，许多人连这玩艺儿见也没见过。听说海民两要养鱼，双村的人大为震惊。

蹲在旁边的他哥田万江，日过得比他还牺惶。田四的三个儿都另过了光景，一个个老实脚，都拉着一窝儿女，本不可能照顾他们。

月月下来都是满工，加之他岳父在米家镇公私合营门市卖货，家底厚实，三五十块钱的常支援地，媳妇银又于经营者家，很会计算，因此小两的光景一直在村里尖。

哈呀，这小看别人发了财，急得胡弹哩！鱼？谁吃那东西！

田四田五老兄弟俩蹲在一起，在人堆里只旱烟不说话。如果这是另外的人家，村中首席艺术家田五上会给众人编一段逗笑的“链嘴”来。现在，他蹲在这里却是一副平时少有的沉思面孔。

再说，就是有钱有魄力，大字不识一个，哪来的技能？不好还得倒赔钱。看来他们只能在土地上戳罗！可是，他们委实穷得心慌啊…在观看田海民非凡壮举的人堆里，还有他爸田万有和他四爸田万江。

许多毕活的庄稼人和放了学的孩们，都前呼后拥赶到这地方来看闹。

由于海民是村里的支委，因此很顺利地征得田福堂和金俊山的同意，以每年三十六块钱的微不足的代价，在村北东拉河岸边搞到了三亩六分荒草地，就准备在这里挖养鱼池了。

其实，这初中毕业的夫妻俩是有远见的。正因为这里的人不吃鱼，因此本地很少有人养鱼。但不是没有吃鱼的。逢年过节时，海民曾目睹过原西城的市民怎样排着长队，在副门市上争买外地回来的那冻鱼。是的，他们将不指望在农村销售他们的产品，而是准备卖给城里的人的。现在这社会，四面八方门大开，原西城里天南海北的人都来，吃鱼的人有的是！海民已经在城里打探过，好几个饭馆都提，只要他有鱼，有多少尽往那儿拿！

田五有他的愁。他明年就满六十岁了，家里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儿。他这把年纪一个人有山里挣命，勉能糊住四张嘴，手得连化也买不回来。两个女娃娃都大了，穿不起一件象样的衣服，经常破衣连。别看他常在人面前是一个闹人，其实一个人在山里唱完一段信天游，便由不得抱痛哭一场。海民不他。不是儿不想，是儿媳妇不让儿。

双村的那些手的庄稼人，无限慨地立在推土机周围，观看这钢铁动怎样在荒地上拱一个大坑来。他们羡慕和红有能力折腾的人——听一些见多识广的人议论，这土坑里捞来的将是一把又一把的人民币啊！他们自己只有红的份。他们折腾不起。一来手没有本钱，二来也没魄力到公家门上去贷款。

土地分开以后，虽说海民庄稼不行，家也没有衰败下来。但也没什么发展。

这一天下午，以每小时十二元租来的石圪节农机站的推土机，就喧吼着开到这片荒草地上，开始了引人注目的挖掘工作。推土机大的轰鸣声再一次震撼了这个古老的村庄。

老弟兄俩听说海民要挖池养鱼，就凑到一块拉谈过，看能不能在海民这里个“”他们一

顺便提一提，这里正是那年双村偷拦坝的地方。相信诸位对六年前的那场悲喜剧依然记忆犹新的。唉，时光逝得多快。当年在这里命丧黄泉的金俊斌，坟早已被青草覆盖，而人间的生活却照样的在这里轰轰烈烈地行着…双村立刻被搅动得纷纷。现在，村南，孙少安的制砖机隆隆价响动，烧砖窑上空黑烟大冒；村北，这田海民租来的推土机，又在喧天吼地，搅得满天黄尘飞扬…双村啊，你是一个永远不肯安静的世界。往日、是田福堂和孙玉亭这些人在此翻云覆雨，而现在又是孙少安和田海民这些人在大显手罗！

老两穷得连锅也买不起，一直用一只漏的破锅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