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bu队有政治学习，现在要搞批林批孔。这时我们班chang家里死了老人，突然来了电报，班chang边哭边收拾行李，急急忙忙走了。

班里一时没有班chang，工作进行不下去，连里便把烧锅炉的李上进给补了进来。全班听了都很高兴，大家都知dao李上进是个热情实在的人。我去锅炉房帮李上进搬行李，倒是他扳着一条tui在铺板上，脸上有些不高兴。我说：“班chang，我来帮你搬行李了。”

他看我一眼，说：“班副，你先来帮我想想主意。”

我坐在他shen边，问：“什么主意？”

他说：“你说让我当班chang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说：“当然是好事了。”

他摇摇tou，叹了一口气：“可烧了两个月锅炉，组织上怎么还不发展我呢？”

我也怔在那里，但又说：“大概还要考验考验吧。”

他看看我，点点tou“大概是这样吧。”便让我搬行李。

批林批孔，连里作了动员，回来大家就批上了。可惜大家文化不高，对孔子这人听说过，就是不太认识；对林彪也只知dao他是埋藏在主席shen边的定时炸弹，要炸主席。这样批来批去，上边说批的不shen刻，便派来一个宣传队，通过演戏，帮助大家提高认识。戏演的是老大爷诉苦，说林彪家是地主，怎么剥削穷人。这下大家认识提高了。“老fei”说：

“太dai意太大意，他家是地主，怎么让他进了政治局呢？”

“元首”也激动得咳嗽，自己也诉开了苦，说他爷爷怎么也受地主剥削。全班纷纷写起了决心书，情绪十分高涨。

热火朝天的班里，惟独王滴情绪低落。自入伍以来，王滴一直表现不错，能写会画的，当着班里的“骨干”但他这人太聪明，现在聪明反被聪明误，跌了jiao子。批林批孔运动中，他不好好批林批孔，竟打起个人的小算盘。班里的“骨干”当得好好的，他不满足，想去连里当文书。文书是班chang级。为当文书，他送给连chang一个塑料pi笔记本，上边写了一段话，与连chang“共勉”谁知连chang不与他“共勉”又把笔记本退给了排chang。排chang看王滴越过他直接找连chang，心里很不自在，但也不明说，只是又把本子退给李上进，jiao代说：“这个战士品质有问题。”李上进又把本子退给王滴。王滴脸一赤一红的，说：“其实这本子是我剩余的。”

王滴犯的第二件事，是“作风有问题”那天宣传队来演穷人受苦，有一个砸洋琴的女兵，dai着没檐小圆帽，穿着合ti的军装，脸上、胳膊上chang些绒mao，显得ting不错。其实大家都看她了，王滴看了不算，回来还对别人说：

“这个女兵ting像跟我谈过恋爱的女同学。”

这话不知怎么被人汇报上去，指导员便找王滴谈话，问他那话到底是怎么说的。王滴吓得脸惨白，发誓赌咒的，说自己没说违反纪律的话，只是说她像自己的一个女同学。指导员倒也没大追究，只是让他今后注意。可这zhong事情一沾上，就像炉灰扑到shen上，横竖是拍不干净的。大家也都知dao王滴没大问题，但也都觉得他“作风”不干净。他从连bu回来，气呼呼地骂：

“哪个王八dan汇报我了？”

这两件事一出，好端端的王滴，地位一落千丈。大家看他似乎也不算一个人物了。连里出墙报，也不来找他。他也只好背杆大枪，整天去cao2场训练。谁知这白面书生，训练也不争气。这时训练科目变成了投手榴弹，及格是三十米。别人一投就投过去了，他胳膊练得像gen檩条，也就是二十米。这时王滴哭了。过去只见他讽刺人，没见他哭过，谁知哭起来也ting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娘啊，把我难为死吧！”

鉴于他近期的表现，排chang决定，撤掉他的“骨干”让“老fei”当。“老fei”在军chang检阅时犯过错误，曾被撤掉“骨干”；但他近期又表现突出，跟了上来。批林批孔一开始，他积极跟着诉家史——家史数他苦，他爷爷竟被地主bi1死了；军事训练上，他本来投过了三十米，但仍不满足，晚饭后休息时间，还一个人到旷野上，跑来跑去在那里投。于是又重新当上了“骨干”王滴“骨干”让人给戗了，犯了小资产阶级mao病，竟破碗破摔，恶狠狠地瞪了“老fei”一眼：

“让给你就让给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会投个手榴弹吗？”

“老fei”被抢白两句，张张嘴，憋了两眼泪，竟说不出话。到了中午，班里召开生活会，排chang亲自参加，说要树正风压邪气。排chang说：

“自己走下坡路，那是自己！又讽刺打击先进，可不就是品质问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