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起一伏的，我沉默着不知说什么才好。我心中比自己原来设想的要平静得多，最困难的一句话已经说来了。沉默久了我觉得自己就这么看着她哭，跟个无赖似的，于是抚了她的肩说：“小禾，你听我说。”她一下把我的手扫开，说：“不要碰我，骗！”我叹气说：“怎么我又是骗了。你听不听，我都只说了。快三年了，我总希望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带来个转机，没有！我一天到晚转着睛，跟个狼似的到嗅嗅，看有什么机会，终于明白不会有奇迹，世界不是为哪个人而存在的。现实总是以它沉默的力量迫人成为一个现实主义者。要说奇迹，也有一个，那就是你，是你对我这一片心。”她转过，望着我。我说：“不容易啊，在北这过地方！我得珍惜。可我总得活得有志气才敢承受这份情！我也想有志气啊，走到哪里都以谦虚的微笑显自信，可我又怎么才志气得起来呢？这几年了，我为了那几个钱，天天陪笑脸，我都学会怎么耸着肩去笑了。”

我只好又无赖似的低了。她促说：“你说句话，给你你会心甘吗？”我说：“你讲的我理解，可是我怎么办呢？在这里实在看不见一条路。”她上说：“你说的我理解，可是我怎么办呢？回去我就前功尽弃了。”我笑一笑说：“怎么办

我苦笑一声，把那天和纪先生见面的情况说了。她沉半响，说：“那再等机会。”我说：“看清楚了吧，我这个人！”她说：“那也没什么，我看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那些别的。”我说：“真的委屈了你。”她说：“不要说我，说你自己！那你怎么想的？”我说：“我你。”她说：“你我。”我说：“我喜你。”她说：“你喜我。”我说：“我不愿和你分开，一辈也不愿意。”她说：“你不愿和我分开。”

我说着把伸过去，靠近她，灯光下她的脸白，光洁细腻，我真恨不得要伸手摸一摸。忍住了，我右手的拇指和指互相挲几下，又几下，在想象中会着那柔细腻的质。我说：“其实也没有那样悲观，有一条路好走，什么都解决了。”她把往前一探，睁圆了望着我。我说：“回去，你跟了我回去。”她迷惑地望着我，问：“回哪里去？”我盯了她，把一个个字吐来：“回、国、去。”她后缩，胳膊往前一收，说：“不行！”我不声，她说：“我什么都想到了，跟你过穷日也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过这一！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我说：“人可以过穷日，也可以过没有志气、没有自信的日吗？我早就这样想了，不是为了你，纪先生我也不会去找。”她说：“怎么不早说，到现在才说，你早就打了这个主意了，你是故意的。”忽然又笑了说：“你说真的？开玩笑，考验我？”我说：“都到生死关了，还开玩笑！”她两直勾勾望着我，终于确定了不是玩笑也不是考验，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偏，伏在床上，哭了。

买房吗？可以带了你到加利福尼亚度假吗？这是商业社会，除了钱有温度，手，其它都是冷冰冰的。老板不拿你赚钱他会收了你吗？用少数语写东西，也不是！”她说：“还有几家报纸呢，不会去谋个职位？钱少就少，慢慢来。”

说着我耸了双肩，显讨好的笑，一只手从左肩越过拍到右肩，说：“一个，两个，三个，什么滋味，还象个人吗？我总想着，这是暂时的，有了五万块我就解放了。靠着这想法我过来了。”她木然地望着我，角的泪痕也不去它。我伸手把她角的泪了，说：“加拿大好不好？好！这几年我受了委屈没有？受了！我受了委屈只怪自己不怪加拿大。可这委屈不能永远受下去，每天看自己不愿看的脸，自己不愿的事，有车有房也没有意思！神上实在损失不起。活得这样没志气，多少次我在心里哭自己啊！”张小禾坐起来，毫无表情地望着我，使我到陌生。她非常平静地说：“孟狼，你说的我都理解，不理解的只是别人都不，只有你？你会后悔的。”我说：“别人专业好英语好。”她说：“那还有专业不好英语不好的。”我说：“别人是者，意志些。”她说：“这算一，主要是你这个国得太容易了，你都不知自己怎么来的就这么来了，不知珍惜。要是你跟我一样付了那么大的代价，豁了半条命去，你就不会这样轻率了。为了国我死死活活奋斗了两年多，一伤心史，一把辛酸泪。到这里才到两年，又要我回去？到今天我还是一事无成，心甘吗？给你你会心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