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院子里走去,他很想爬起来跟踪黄胡子,但一阵困意袭来,早忘了炕热,呼呼睡去,梦中咬牙切齿,不知玩什么把戏。
小老舅舅,你骑过那匹红马吗?
没有!小老舅舅坚决地否认着,好像被我揭露了隐私一样;他的脸阴沉着,显得极不高兴。
我笑了笑,伸出缠着截疟布条的手,触了触小老舅舅的手背。小老舅舅,黄胡子骑过那匹红马吗?
大概…骑过吧…他狐疑不定地说着,然而,他又马上抵赖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会还是个孩子,一黑天就摸不着炕头,黄胡子经常夜半三更出去,不过好像从来没牵马。
白天呢?白天他没骑过吗?
也许骑过一次吧,我不知道,你也别问,我想,你一定想知道黄胡子挨打的事吧?那也是红马倒霉的日子。
支队长每天上午都是骑马出去的,到草地上去练骑术,有时也去办公事。黄胡子挨打那天,支队长回来得很早,他骑马进了庭院,按照老习惯,高叫:“黄胡子!”
那时你在什么地方?
我躲在厢房里听动静呢,小老舅舅说,我哭得满脸是泪。
支队长焦躁起来,连声高叫:“黄胡子,黄胡子!”
这时,就见黄胡子弯着腰,满脸焦黄,从北屋里跑出来。
支队长冷笑一声,扔下马,提着皮鞭,走进北屋。北屋里吵嚷一阵,啪啪几声鞭响,随着,传出低低的抽泣声。
黄胡子拉着马缰,在院子里立着,像根木桩一样,但他的目光是绿幽幽的,十分吓人。
支队长提着马鞭走出来,他白净的脸发了红,嘴角挂着冷笑。
黄胡子咧咧嘴,脸上浮起的好像是傻笑。
“王八蛋!”支队长逼近黄胡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黄胡子嘟哝了一句,好像是回骂。
支队长抡起马鞭,猛地打下去。马鞭打在黄胡子的脸上,发出一声湿润的闷响。立刻就有一道紫红的印子在黄胡子脸上出现。黄胡子呻吟了一声,眼里淌出浑浊的泪,但那绿幽幽的眼光着了泪水的滋润,不但没有消逝,反而更加邪恶。
支队长退后一步,又高举起鞭子,但这一鞭并没落在黄胡子身上。支队长对准斜伸下来的梨树枝打了一鞭,一簇毛茸茸的小梨子和着几片油亮的梨树叶子飘落下来。
“我买了,就是我的!”支队长压低嗓门说“你这条癞皮狗,懂吗?”
黄胡子像呆子一样,只把一双厚唇哆嗦着,两只绿眼死盯着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