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炮
第四卷
导读:灶火熊熊,十分兴旺。火光映红了母亲的脸。松木劈柴han油,好烧,耐烧,不需频繁添加。母亲完全可以离开锅灶去干一些别的事情,但是她不离开。她就那样沉静地坐在灶前,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ba,盯着灶膛里千变万化但又万变不离其宗的火焰,眼睛呢,闪闪发光。
男人腰板笔ting,肤色黑里透红,让我油然地想起,在电影里看到过的那些狂妄而果敢的美国军官的形象。但他不是美国军官,他是个彻tou彻尾的中国人。而且他一张口说话我就听出来他是我们这地方的人。他讲着和我一样的方言土语,但是他的衣着打扮和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他来历神秘,出shen不凡。一句话,这绝对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与他相比,我们村子里的大人物老兰,就是一个十足的土鳖了。(刚想到此chu1,就仿佛听到老兰说:我知dao城里那些小市民瞧不起我们,他们认为我们是土鳖。呸,到底谁是土鳖?我的三叔,是国军的飞行员,与飞虎队chang陈纳德是烟酒不分家的兄弟。当大多数中国人还不知dao地球上有个美国时,我三叔就跟美国大妞谈过恋爱,竟敢说我是土鳖!)他走近庙门,微微一笑,脸上出现了孩子般的顽pi神情。他这zhong神情让我感到与他似曾相识,很是亲切。然后他就拉开了ku子的拉链,对着庙门,哗啦啦地撒niao。溅起的niao水,零星地落在我赤luo的足上。他那genrougun子,与大和尚shen后的ma通神好有一比。我感到他是在侮辱我们,但看看大和尚,竟然还是纹丝不动,甚至脸上还出现了几乎难以觉察的微笑。大和尚的面孔正对着那人的jiji,而我是斜对着。正对着的不恼,斜对着的还恼什么呢?那人的膀胱功能强大,撒出来的niao足足能淹死一棵小树。许多的niaoye,漾着啤酒般的泡沫,环绕着大和尚的破蒲团liu淌。撒完了niao,他蔑视地抖抖,看我们不理睬他,就背转shen去,伸展开胳膊,扩张xiong膛,嘴ba里发出低沉的吼叫。我看到,他右边的耳朵,被yang光照透,像芍药的花ban一样粉红。一群上个世纪三十年代jiao际场上那zhong女人,shen穿着剪裁合ti的旗袍,显示出窈窕的shen段,tang着大鬈小鬈的tou发,散发着珠光宝气,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透出一zhong今人难以模仿的风度。我嗅着从她们shen上散发出来的陈腐而高贵的气味,心中洋溢着十分的感动。仿佛这些人,都与我有转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这些女人如一群羽mao绚烂的鸟儿,莺歌燕语,唧唧喳喳,一拥而上,把穿麂pi夹克、耳朵透明的男人包围了。她们有的扯着他的衣袖,有的抓着他的腰带,有的暗中拧着他的大tui,有的往他的口袋里sai纸条,有的往他的嘴里喂糖果。有一个看起来很泼、年龄不好猜测、嘴chun上涂抹着银灰色chun膏、穿一件洁白的丝绸旗袍、当xiong绣着一枝红梅花、乍一看好像刚被一梭子子弹打中、还没来得及死去、xiong脯高得如鸽子、看上去十分xing感的女人,上前去,一耸shen,高高的鞋跟离开了布满淤泥的地面,手却揪住了男子的那扇大耳朵,用略带沙哑的甜mi嗓音骂着:小兰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那个叫小兰的男人,夸张地叫唤着:哎哟我的干妈,我对谁都敢忘恩负义,也不敢对您忘恩负义啊!还敢犟嘴,女人的手上又加了点劲儿,男人歪着脖子告饶不迭:干妈,亲妈,你轻点,小兰再也不敢了,小兰请干妈去消夜赔罪好不好?女人放开手,恨恨地说:你的一行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你如果敢跟我调pi,我就让人劁了你个狗杂zhong。男人夸张地用手捂住dang间,大声叫嚷着:干妈饶命,小兰还靠着这个宝贝传宗接代呢。传你娘的大tui。那个女人骂着,说,看在众家姐妹的面子上,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想请我们去哪里消夜?去"天上人间"?麂pi男子问讯着。不去,不去,那里新来了一个守门的鬼子,shen上散着臭气,我一闻到他的气味就想吐。一个大眼睛尖下颏的女子尖声说。她穿着一件紫色碎花布旗袍,tou上束着一条紫色的缎带,化了若有若无的妆,看起来温文尔雅,犹如一朵矢车ju。那就听玉小姐的,一个丰腴的shenti把黄色的绸旗袍几乎要涨开的女人用明显的讽刺口吻说,玉小姐跟着小兰吃遍了全城大小饭馆,哪里好吃,她自然是最清楚的。玉小姐撇了一下嘴ba,但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说:皇家庄园的翅汤是最好的,沈夫人您说呢?她征求着先前那个拧过小兰耳朵的贵妇的意见。既然是玉小姐说了,那就去皇家庄园。贵妇人不冷不热地说。开路!麂pi男人扬起右臂,挥动了一下。一群女人簇拥着这个男人往前走去。我看到,他的两只手,分别按在两个女人圆gungun的pigu上。他们转眼间没了踪影,但她们留下的香气还在院子里扩散,与麂pi男子的niao臊混合在一起,变成一gu刺鼻的怪味。外边传来汽车发动、开走的声音。庙堂和院子里恢复了宁静,我看看大和尚,知dao我应该zuo的事情,就是继续我的诉说。"事情既然开始了,就要有个结尾"。我说:
因为候车的人少,其实并不大的候车室显得宽大空旷。父亲和他的女儿蜷缩在候车室中央那张jin靠着火炉子的木格子条椅上,在他们周围,散luan地坐着十几个候车的人。父亲低垂着tou,温nuan的yang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