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受chong爱光荣驮县chang 遇不测悲

在高密东北乡的地盘上疯跑了两天之后，心中的怒火渐渐消退，饥饿使我不得不啃食野草和树pi。这些cu糙的食物使我ti会到zuo一匹野驴的艰难。对香penpen的草料的思念，又使我渐渐回到一tou平庸的家驴。我开始向村庄靠拢，向有人气的地方靠拢。

中午时分，在陶家官庄村tou，一棵cu大的银杏树下，我看到一辆正在休息的ma车。豆饼拌谷草的nong1烈香气扑鼻而至。那两tou拉车的骡子，站在一个放在三角支架上的草料笸箩旁，正吃得香甜。

我对骡子，这非ma非驴的杂zhong，一向心怀鄙视，恨不得把它们全bu咬死，但今天，我不想跟它们打架，我只想挤到笸箩边上，分享几口真正的草料，补一补因疯跑而消耗太多的shenti。

我悄悄地往前走，蹑蹄屏息，尽量地不使项下的铜铃发出声响。瘸tui英雄挂在我脖子上的铜铃，增添了我的威风，也给我带来了麻烦：我一路飞奔，铃声串串，像个英雄驴；但同时也使我永远逃脱不了人们的跟踪。

铜铃还是发出了声响。两tou个tou比我魁伟的黑骡子猛地扬起tou来。它们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企图。它们用前蹄刨地和pen响鼻对我发出威胁，警告我不要侵入它们的领地。但美食就在眼前，怎能善罢甘休！我观察了一下形势：那tou年chang的黑骡，shenti在辕里，基本上无法对我发起攻击，那tou拉changtao的年轻黑骡，受shen上挽ju和changtao的羁绊，也不能对我发起有效的攻击，只要我躲避了它们的嘴，就可以抢到食物。

黑骡们暴躁地嘶鸣着，对我发出威胁。你们这两个杂zhong，不要如此猖狂，有饭大家吃，休要吃独食。现在是共产主义时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还分什么彼此。我瞅了个空子，扑到笸箩前，张口大嚼。它们咬我，嚼铁哗啷啷响。杂zhong们，要讲咬，我比你们内行。我咽下一口草料，张口便咬住了辕骡的耳朵，猛地一顿，一块耳朵掉下来。然后又在拉changtao那个小杂zhong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弄了我一嘴鬃mao。顿时luan了tao。我叼着笸箩的边沿，疾速倒退几步。拉changtao的骡子冲上前来，我调腚掀tun，给了它两蹄子。一蹄落空，一蹄打在它的鼻梁上。这家伙负痛touchu2地面，然后闭着眼转圈，tao绳凌luan，缠在它的tui上。我抓jin时间吃草料。好景不chang，腰里扎着一条蓝包袱、手里提着chang鞭的车夫，从村tou的一个院子里跑出来，嘴里大声吆喝着。我抓jin时间吃料。他挥舞着鞭子冲上来，鞭影如蛇，发出啪啪的脆响。这人shen形矫健，双tui内八字，一看就知dao是个赶车的好把式，打的一手好鞭，不可轻视。我不怕gun子，gun子要想打着我那是不容易的。但鞭子变幻不定，难以躲闪，一等的好鞭手，能一鞭打倒一匹烈ma，这是我亲眼所见，心有余悸。不好，鞭影飞过来了。我不得不逃开了。逃出危险地带，看着那笸箩。车把式追上来，我逃。他不追了，我站住，眼睛还盯着那笸箩。车把式看到了他那两tou受了伤的骡子，破口大骂。

车把式说他手中如果有枪，就会一枪崩了我。他这样说我就乐了。啊噢～～啊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手中没有鞭子，我就会冲上去咬破你的tou。他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显然知dao了我就是那匹咬伤多人的恶驴。他始终不敢放下手中的鞭子，也不敢对我太过jinbi1。他的目光四chu1睃巡着，显然是在寻找援手。我知dao他是既怕我又想擒获我。

远远地有人围上来了。我一嗅气味就知dao他们是那些几天前一直在追捕我的民兵。尽guan我只吃了个小半饱，但这样的好草料一口ding十口，增添了我的气力，鼓舞了我的斗志。我不会被你们围住的，你们这些两条tui的笨物。

这时，从远chu1那条土路上，一个草绿色的方形怪物，颠颠簸簸、但是速度极快地驶来，pigu后还拖着一溜黄尘。现在我当然知dao那是一辆苏制吉普车，现在别说我认识苏制吉普，连“奥迪”、“奔驰”、“宝ma”、“丰田”全都认识，我连美国的航天飞机，俄罗斯的航空母舰都认识，但那时我是一tou驴，一tou1958年的驴。这个下边有四个胶pilun子的怪物，奔跑的速度，在平坦的dao路上显然比我快，但到了崎岖的路上它就不是我的对手了。莫言早就说过：山羊能上树，驴子善爬山。

为了讲述的方便，就权当那时候我就认识苏制吉普车吧。我感到有点恐怖，也感到几分好奇。在这样的犹豫状态中，追捕我的民兵们呈扇面包围上来，而迎面而来的苏式吉普，挡住了我前面的dao路。在距离我几十米的地方，吉普车熄了火，先后有三个人，从车上tiao下来。当tou的一个，是我的老熟人，他就是当年的区chang现在的县chang。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