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了县长的坐骑，缰绳基本上失去了意义。一咬伤多人、臭名昭著的倔驴，竟然被县长短期内调教成一匹俯首帖耳、聪明伶俐的顺驴，这算一个奇迹。县长的秘书小范曾经拍过一张县长骑着我视察铁矿场的照片，了一篇小文章投往省报，竟被省报在显著位置发表。

秘书：“就算确是你家的驴，但如果不是县长相救，它早被民兵们打死吃了驴。现在，它承担着重要的工作，驮着县长下乡，为国家节约了一辆吉普车，县长离不开它，你的驴能发挥这样重要的作用，你应该兴才是。”

“我不。”蓝脸执拗地说“我只知这是

“这是我的驴，我的老黑，它从一生就没了娘，是我老婆用小米汤把它养活。它是我们家的命。”蓝脸。

不见，这人的形没有大的变化，连上的衣服，似乎也还是几年前所穿那。

“怎么搞的？矿石是宝，一块不能丢，下去捡上来。”

“雪里站，雪里站，你是好驴，只可惜被那些不懂驴的家伙给使夹生了。现在好了，你跟我走，我会好好调教你，让你成为一匹杰的、温顺又勇敢、人见人的驴！”

我在为县长所骑的日里，曾与蓝脸见过一面。那是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相逢。蓝脸挑着两筐矿石，从山上下来;县长骑着我，从山下上去。蓝脸见了我就丢了扁担，筐倾倒，矿石下山去。县长发怒，训：

这是我驴生涯中最风光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忘了西门闹，忘了与西门闹有关的人和事，也忘了与我情厚的蓝脸。后来想起来，我之所以那样得意，大概与我潜意识里的“官本位”有关，驴，也敬畏当官的。陈乃一县之长，对我挚之，令我没齿难忘。他亲自为我拌料，亲自为我梳，他在我脖上了一个缨络，缨络上结着五朵红绒球，铜铃上也拴了红丝绒簇成的穗。

从此我就成了陈县长的坐骑，驮着这个虽然瘦弱但力极端旺盛的共产党人，奔波在密县广大的土地上。在此之前，我的活动范围没密东北乡，跟了县长后，我的足迹北到渤海的沙滩，南到五莲山的铁矿场，西至波涛的母猪河，东边到达能嗅到黄海腥咸气味的红石滩。

我对陈县长没有恶，几年前他对我的度赞扬还在发挥作用，温着我的心。他的驴贩经历，也让我到亲切。总之，这是一个对驴有情的县长，我信任他，等待着他的到来。

我知蓝脸本听不县长的话，他双放光，直扑上来，抱着我的脖，连声：

县长也认了蓝脸，知遇上了我的旧主。他回看了一骑着一匹瘦一直跟着我们东跑西颠的范秘书，示意他来解决这个问题。秘书心领神会，下瘦，将蓝脸拉到一边，：

县长斥退了那些民兵，又吩咐苏制吉普车回县城。虽然没有鞍鞯，他还是骑到了我的背上。他上驴的动作非常熟练，骑跨的也正是我最能承重的位。果然是个好骑手，是个懂驴的人。他拍了一下我的脖，说：

“老黑，老黑，我终于找到你了…”

“伙计，走！”

县长挥手对边人示意，让他们停止前，又扬手示意我后那些急于擒获我或是打死我立功邀赏的民兵，让他们停止动作。只有县长一人，举起一只手，嘴里着温柔悦耳的哨，对着我慢慢走来。近了，离我三五米远了。我看到他的手里托着一块焦黄的豆饼，散发着扑鼻的香气。我听到他着一首十分耳熟的小曲，让我到心中充满淡淡的忧伤。我张的心情放松了，上绷的肌也变得松弛。我产生了依靠在这个人边接受他抚摸的愿望。他终于靠在了我的边，右手抱住了我的脖颈，左手把那块豆饼到了我的嘴里。然后他腾左手摸着我的鼻梁，嘴里念叨着：

县长骑我下乡视察，每到一地，人们都给予我最的礼遇。他们拌最好的草料喂我，用清洌的泉饮我，用骨制的梳梳我，在铺了白细沙的平展地面上让我打解乏。人们都知，侍候好了县长的驴，就会让县长格外兴。拍了我的驴，就等于拍了县长的。县长是个好人，他弃车骑驴，一是为了节省汽油，二是因为要经常去山区视察矿石开采场，不骑驴就只有步行。当然，我知，这事情最层的原因，还在于县长在多年的驴贩生涯中，培养起了对驴的的。有的男人见了漂亮的女人就睛发亮，县长见了漂亮的驴就连搓双手。我是四蹄踏雪、智力不逊人类的驴，赢得县长的好那是十分正常的。

“你想什么？这是县长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