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基一愣，然后像看狼一样地看着陈阵，足足有十秒钟，才说：你想养狼？

要好的狼狗来呢。到时候，小狼狗一生来，准保牧民家家都来要。

尔基说：这倒不难，我有一个好法。三年前，我来一条特别好的母狗，我想用我家的一条最快最猛的公狗跟它对。可是我家有十条狗，八条是公狗，好狗赖狗都有，要是这条母狗先让赖狗上了，这不白瞎了吗。后来，我想了一个法，到该的时候，我找了一个挖了半截的大井筒，有蒙古包那么大，两人多。我把那条好公狗和母狗放去，再放去一只死羊，隔几天给它们添添。过了二十天，我再把两条狗上来，嘿，母狗还真怀上了。不到开，母狗就下了一窝好狗崽，一共八只，我摔死四条母的，留下四条公的，全养着。现在我家的十几条狗，就数这四条狗最大最快最厉害。一年下来，我家打的狼和狐狸，多一半是这四条狗功劳。要是咱们用这个法，也一定能得到狼狗崽，你可记住了，打小就得把狼崽和母狗崽放在一块堆养。

陈阵说：我就是想养狼，等狼长大了，让它跟母狗对，没准能比边防站的狼狗还

可是，陈阵没有丝毫要亵渎神灵、亵渎蒙古民族宗教情的动机，相反，正因为他对蒙古民族狼图腾的尊重，对奥玄妙的狼课题的痴迷，他才一天比一天更迫切地想养一条小狼。狼的行踪如此神鬼没，如果他不亲手养一条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活狼，他对狼的认识只能停留在虚无玄妙的民间故事、或一般人的普通认识平，甚至是汉族仇视狼仇恨狼的民族偏见之上。从他们这一批1967年最早离开北京的知青开始，大批的内地人，内地的枪支弹药就不断涌蒙古草原。草原上的狼正在减少，可能再过若年，人们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一窝七只狼崽的狼了。要想从牧民那里要只狼崽来养那是不可能的，要养狼只有自己抓。他不能等了，既然这次自己亲手抓住了狼崽，就一定要养一条狼。但是，为了不伤害牧民和尤其是老人的情，陈阵还得找一些能让牧民勉接受的理由。

陈阵放下茶碗对尔基说：你可以把六条小狼崽理掉，给我留一条最壮的公狼崽。我想养狼。

帆布书包动了动，小狼崽们可能被压麻了，也可能是饿了，它们终于不再装死，开始挣扎，想从书包的隙钻来。这可是陈阵所尊重敬佩的七条贵的小生命啊，但其中的五条即将被死。陈阵的心一下沉重起来。他前立即晃过北京动园大门的那面浮雕墙，假如能把这五条狼崽送到那里就好了，这可是草原最纯的蒙古狼呵。此刻，他人心贪婪和虚荣的可怕，他掏狼本是为了养狼，而养狼只要抱回来一只公狼崽就行了，即使在这七只里挑一只最大最壮的也不算太过分。但他为什么竟然把一窝狼崽全端了回来了呢？真不该让尔基和梁

升天的载。神灵或图腾只能礼拜，哪能像家狗家似的被人豢养呢？从宗教心理、生产安全上来说，养虎为患，养狼为祸；真把小狼养起来，毕利格阿爸会不会再也不认他这个汉人儿了？

尔基珠一转，突然转猎犬看到猎的光芒。他急急地着气说：这个主意可真不赖！没准能成！要是咱们有了狼狗，那打狐狸打狼就太容易了。说不定，将来咱们光卖狼狗崽，就能发大财。陈阵说：我怕队里不让养。尔基说：养狼是为了打狼，保护集财产，谁要是反对咱们养狼，往后下了狼狗崽，就甭想跟咱们要了。杨克笑：噢，你也想养狼了？尔基决地说：只要你们养，我也养一条。陈阵击掌说：这太好了，两家一起养，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陈阵杨克连声叫好。

在掏狼前，他苦思多日，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养狼是科学实验，是为了狼狗。狼狗在额仑草原上极负盛名。原因是边防站的边防军有五六条狼狗军犬，大威猛，奔速极快。猎狼猎狐总是快、准、狠、十拿九稳。一次，边防站的赵站长骑着，带着两个战士、两条狼狗到牧业队检查民兵工作，一路上，两条狼狗一气抓了四条大狐狸，几乎看到一条就能抓到一条。一路检查工作，一路剥狐狸，把全队的猎手都看呆了。后来牧民都想条狼狗来养，但是在当时，狼狗是稀缺的军事资，军民关系再好，牧民也要不来一条狼狗崽。陈阵想，狼狗不就是公狼和母狗杂来的后代吗，如果养大一条公狼，再与母狗不就能得到狼狗了嘛。然后再把狼狗送给牧民，不就能争取到养狼的可能了吗。而且，蒙古草原狼是世界上品最优的狼，如果试验成功，就可能培养比德国苏联军犬品质更优良的狼狗来。这样，也许还能为蒙古草原发展一项崭新的畜牧事业来呢。

陈阵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有儿吃不准，等小狼长大了，公狼会跟母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