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血火冠剑日 luan局竟未息

秦王九年四月己酉日，雍城举行了盛大的加冠亲政大典。

一切都是异乎寻常地快捷：嫪毐与一班亲信们尚未逃出北地便被全bu活擒，关中西bu中bu十三县民众擒杀嫪毐余党两万余，luan军无一人能逃至骊山以东；咸yang城内的luan军两万余人，被昌文君的两千王族轻兵一鼓击溃，全bu擒杀；太原郡、山yang城的luan兵方出城邑，便被太原郡守与山yang县令的捕盗卒伍及自发涌来的老秦人堵住混战，斩首万余，活擒三千余，也是无一漏网。截止冠礼之日堪堪半月，嫪毐及其残存余党数千人全bu被押送到云yang国狱重枷关押。只有一个太后赵姬，无人敢于定夺。于是嬴政亲自下令：“太后移居萯yanggong，依法待决。”这萯yanggong乃是关中最狭小的行gong，国君很少亲临，实际已经是多年的冷gong。此令一下，朝野便是一阵哗然！然则，毕竟是大luan新平，毕竟是太后有过，朝野之心关注的终究还是秦王冠礼，一时倒也无甚汹汹议论。

加冠大礼是井然有序地。吕不韦率咸yang全ti朝臣如约赶到。嬴政在雍城太庙沐浴斋戒三日，而后祭天祭祖。四月十二日这天正午，冠礼在雍城大郑gong正殿隆重举行。纲成君蔡泽司礼。文信侯吕不韦为秦王加冠。昌文君嬴贲代先祖赐秦王穆公剑。冠剑之礼成，太史令当殿清点了秦王印玺与各方呈出的兵符，一一登录国史。此后吕不韦当殿宣示：自请去“仲父”名号，还政秦王。

秦王嬴政颁布了第一dao亲政诏书：文信侯吕不韦加封地百里，仍领开府丞相总摄国政；其余封君、大臣、将军，凡平定嫪毐叛luan有功者，皆着文信侯酌情加地晋爵；所有参战内侍，皆晋军功爵一级；王绾进chang史，职掌王城事务；蒙恬进咸yang令兼领咸yang将军，职掌国都军政；王翦进前将军，副桓龁总署蓝田大营军务；内侍赵高进少府，职掌王室府库。

“秦王明察！”

诏书宣示完毕，大臣们立即异口同声拥dai，终于松了一口气。多年来，秦国政出多tou传闻纷纷，朝野对这个新秦王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在咸yang的大臣们更是如此。当年立太子时都说这个嬴政才ju如何如何了得，然即位九年，也未见得有甚惊人见识出来，人们便有些不知所以了。然则无论一个人如何令人难以揣mo，只要他zuo了国王而且亲政，终究便要显出真山真水。这亲政第一关便是摆布朝局，一dao诏书便见政风。若依着朝野风传的嬴政秉xing，秦王大封追随他平息嫪毐之luan的一班后生也未可知。果真如此，朝臣们也无话可说。毕竟，除去嫪毐这个令人腻歪的龌龊之物，也亏了年轻的秦王与几个年轻的辅佐者。然则果真大封，譬如封君或拜将相，朝臣们还是不以为然的。毕竟，bang国之大爵大位非一功之得也！如今这亲政第一dao诏书一发，大臣们心下便是一声叫好——封赏工稳，合乎法度！这般看去，惩治叛luan人犯必也是循吕不韦宽刑安国一路，对太后事更不消说得了，果真如此，秦国安矣！

煌煌冠礼一毕，嬴政连夜回了咸yang，大臣们莫名惊诧了。

进咸yang王城的次日，嬴政立即进入国事，派chang史王绾请来文信侯吕不韦，又召来廷尉、司寇、宪盗、御史、国狱chang、国正监等一班行法大臣，在东偏殿举行了小朝会，专一计议对嫪毐luan党的定罪chu1罚。依照百余年传统，秦国法度严明，任何罪行历来都是依法定罪，从来没有过朝会商议某案的先例。然自吕不韦摄政，首开朝会议决蒙骜兵败事后，似乎又有了一zhong虽未成法但却已经为朝臣默认的章法：大刑可朝会，朝会可宽刑。因了人怀此念，一班行法大臣便都看着吕不韦不说话，显然是想先听听吕不韦如何说法。吕不韦心tou却是雪亮，只泰然安座一口一口啜茶，gen本没有开口之象。嬴政也不失措，犀利的目光只反复巡睃着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大臣，分明在耐心地等待着第一个开口者。

“既是涉法朝会，老臣等无以回避。”终于，黝黑枯瘦满tou霜雪的铁面老廷尉开口了“老臣等所以默然以待，实则yu等秦王与相国定得此案准则：依法问罪乎？法外宽刑乎？若是依法问罪，事ti便简单明了：臣等依法合署勘审，依法议定刑罚而后报王定夺。勘审之先，似无须朝会计议也。今行朝会，老臣等揣度便是要法外宽刑。果真如此，秦王、相国便得先行定得分寸。否则，老臣等无以置喙也。”

“臣等正是此意。”几位大臣异口同声。

“文信侯以为如何？”嬴政淡淡问了一句。

“国有法度，自当依法。”吕不韦正色叩着座案“然则，法无万千之细。若确有特异人事，亦当就事就实妥善chu1置。当年蒙骜宽刑，便是量事量情而宽，设若不宽，秦军大将几无存焉！诸位既为bang国大臣，便当chu1chu1为bang国chang远计，当严则严，当宽则宽。若事事要王先定分寸，我等臣工职司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