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轻拨一条琴弦，琴音袅袅，尚且回在夜气之中时，逸势双手所握住的笙，跟着传了乐音。

当笙音悠扬飘升天际之时，骤然之间“铿当”一声，月琴的弦音拨动了起来。

玉莲开始舞蹈。

右手缓缓向月光伸去，随即轻快折返。

修观察得原底，大日圆圆万德周。

就着灯火月光，玉莲盯着空海所写诗看着。

白净的手指像要捡拾月光一般，在空中比划。

“乐天先生也行？”“我多少也会一。”白乐天回。

看得来，白乐天此时文思泉涌，不可遏止。

讲到笙，橘逸势绝不输给一般人。

逸势满脸胀红，并非全然因醉意或灯火的映照。

发声音的，是最小的一钟。

天地为之振动。

在月光中闪闪飘升的模样，似乎可以映人帘。

泪汩汩。

玉莲取来一块绢布，披挂在脖上。

无明暗室长眠客，世之中多者忧。

空海的声音，朗朗传人逸势耳中。

“空海先生会弹琵琶或月琴？”“多少会一。这样好了，我虽不像玉莲那样行，倒还可以用月琴为你伴奏。”“唉呀！能够合空海先生的月琴起舞，真叫人兴哪。”“那，我来弹琵琶。”白乐天开。

音、声该如何合，四人简单作了安排。

然后，袅，白乐天的琵琶声叠其上。

这是何等怪异的奇妙命运啊！睡里实真觉不见，彼时——四人后，有一组编钟响起。

诗意之门，似乎已整个敞开了。

“空海先生，您的声音真动听。”又说：“能否让我拜读您的大作？”“当然可以。”空海递方才写就的诗笺，玉莲搁下月琴，用白净的手指接下。

空海、逸势、白乐天三人，同时回望后。

仅有编钟搁放在原地。

与空海笙琴合奏者，乃倭国留学生橘逸势。

而在此三人面前婆娑起舞的——是碧胡人玉莲。

人间地狱与天阁，一哭一歌几许愁。

仿佛要与月光共鸣，笙音竟隐约可见了。

看不见任何影。

遥见人家便，不论贵贱与亲疏。

连逸势也不明白，突然泪的意义。

应合弹奏琵琶之人，则是日后扬名倭国，鼎鼎大名的大唐诗人白乐天。

“喔，连逸势先生也要——”当然，习乐是中的基本教养，橘逸势也能玩上一、两乐。

刚柔气聚浮生，地缘穷死若休。

乍娱乍苦不能筹。

编钟，是挂着各式各样大小

位王侯与卿相，荣秋落逝如。

我究竟怎么了——逸势那张脸，仿佛如此说。

哦诗句、弹奏月琴之人，正是飘洋过海，经行万里，远自倭国而来的沙门空海。

白乐天的哦中断后，琴音又响了一阵方才停止。

缓缓向前踏步，脚尖柔地踮立在绒毯之上。

(译注：据空海所著《灵集》，《咏十喻诗，咏如梦喻》汉诗原文，作者所引漏列最后两句，今补上。)【二】空海毕，弹奏月琴的玉莲上歇手。

貌随年老何如？兴遇牵尚有余。

对自己内心瞬间泻的情，逸势看似不知所措，仅能寄其中。

空海的月琴，应和着逸势的笙音。

本来，彼时传人日本的乐，便是经由大唐而来，其基本构造和奏方法，并无多大差别。

玉莲把笔递给空海，说：“空海先生也写一些吧——”“那——”空海接下笔，默默地在纸张上写字。

乐音与天地和鸣。

白乐天继续开哦。

一念眠中千万梦，乍娱乍苦不能筹。

逸势的中淌下泪来。

琴声簌簌飘落，仿如大小珠玉白天上落。

同时，空海开始哦自己的诗句。

月光下，笙音飘向天际。

不久——“空海先生——”玉莲抬起，说：“我想为这首诗一段舞——”“喔，荣幸之至。我也想亲睹玉莲的舞姿。”空海才了，自乐天便接腔说：“玉莲，这一定很有趣。”白乐天本来就是胡玉楼熟客，他和玉莲的往，比空海更久。

玉莲停下动作，朝编钟方向望去。

夜人静，玉莲影，孑立在白天泻而下的月光之中。

空海清朗的声音，冉冉飘向天际。

此四人所在的场所，却是玄宗皇帝与杨贵妃曾经共同生活的华清。

悉地乐莫取，有中牢狱不须留。

玉莲也弹拨月琴应和。

“既然这样，我就笙吧——”连逸势手上也拿起了一把笙。

一念眠中千万梦，合诗句，玉莲挪动了。

睡里实真觉不见，还知梦事虚诳优。

一旦烈的情在内翻腾之时，此男便会成为这副模样。

音乐全停歇。

他将心中涌现的文思，原封不动地写在纸上。

过了一会，握住纸片，静静地起来。

人间地狱与天阁，一哭一歌几许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