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
“是我们,变身人。”
“哦!”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山姆变身人的组织有多么厉害。
“我是约瑟夫医生。”一个冷静的嗓音响起。我抬起头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瘦个子男人走进了我们这块用帘子隔起来的病房。他的头发有点谢顶,在高挑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在镜片的放大下,他的蓝色眼眸显得很专注。
“我是卢娜?加萨,这位是我的朋友???呃???麦瑞戈德。”卢娜说话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事实上,我朝她瞅了一眼,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那位卢娜。“我俩今晚在执行任务时遇上了霉运。”
医生用猜疑的眼神打量着我。
“她这个人值得信赖。”卢娜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想用咯咯的傻笑毁掉眼下这个时刻,但我必须咬住嘴唇才抑制住笑声。
“你需要照下X光。”医生察看了我的脸,又检查了肿胀得厉害的膝盖,然后才对我说。我全身上下有多处擦伤和瘀伤,但脸和膝盖才是真正受伤严重的部位。
“那么我们需要快点照完X光,然后从安全通道逃出这儿。”卢娜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
没有一所医院的人员手脚如此麻利过。我只能猜度约瑟夫医生位列于医院的董事会,或者他是哪个头头脑脑。便携式的X光照射机推进病房,照完X光片,几分钟后约瑟夫医生就告诉我颧骨上有一处头发丝粗细的裂纹,它会自动复原。或者等我的肿胀消退了,可以再去看整形医生。他给我开了一点止痛药,交待了许多医嘱,还给了我两个冰袋,一个放在脸上,一个搁在他称呼为“扭伤了”的膝盖上。
之后还未过十分钟,我们已经踏上逃出医院的路。卢娜用一辆轮椅推着我走,约瑟夫医生在前领路,一起穿过某条维修用的地道。一路上,我们遇到两三位正要进医院上班的雇工,他们显然属于穷苦人,干着那些给医院看门或者烧菜做饭的低收入差事。我无法相信自命不凡的约瑟夫医生以前曾经到这条地道来过,但他看上去熟门熟路,而雇工们见到他也不觉得惊讶。在地道的终点,约瑟夫医生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金属门。
卢娜?加萨向医生庄重地点头致意,说了句“多谢了”然后推着我步入了夜色。外面停泊着一辆大型号的旧车,颜色要么是深红要么是深棕。正当我想要仔细瞧瞧,我觉察到我们是在一条巷子里。沿墙放着一排大号的垃圾桶,我在两只垃圾桶中间看到一只猫,猫咪突然飞扑向某个东西——我不想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我们身后的金属门一下子关上后,小巷变得静谧起来,我重又感觉到害怕起来。
我厌倦了害怕的滋味,已经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卢娜朝汽车走去,打开后门,对里面的不知什么人嘀咕了几句。不知她得到了什么回答,但那个回答让卢娜很生气,她改用另一种语言大声训斥对方。
接下来就是你来我往的争执。
卢娜跺着脚,朝我走来。“你必须蒙上眼睛。”她这样告诉我,显然还确信我会为此感到自己遭受了冒犯。
“没问题,”我回了句,同时单手一挥,表示这只是锁屑的小事而已。
“你不介意?”
“不,我理解你们,卢娜。每个人都想保有他的隐私。”
“那么好吧。”她疾步走回到车子那边,回来时手里捏着一条绿色和孔雀蓝色间杂的丝绸围巾。她折叠起围巾,就好象我们将要玩耍“钉驴尾”游戏似的,然后用围巾牢牢地蒙住我的眼睛,在后脑勺处系了个结。“听我说,”她在我耳边低语“这两个人都是恶棍,你要小心提防。”好的,我想要再胆战心惊些。
卢娜将我推到车子边上,扶我进去。我猜卢娜重新将轮椅推回到那扇金属门边上,等待医院里的人来收回;不管怎样,片刻之后卢娜从另一侧上了车。
车子的前排坐着两个人。我非常细微地去感应他们的心灵,然后发觉两个人都是变身人,至少他们的大脑状态给我变身人的感觉,和我从山姆和卢娜处感知的半隐半现、纠缠在一块的一堆混乱一模一样。我的老板山姆通常会把自己变身成一只牧羊犬。我不禁想知道卢娜更喜欢变身成哪种动物。眼下这两个变身人很不同一般,像是某种大牲口的悸动。他们头脑的轮廓感觉上去也隐约不同,不大像是人类的脑袋。
汽车颠簸地开出了小巷,朝夜色里驶去,车子里暂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是去静滩酒店,对吧?”司机出声询问。她的嗓音听上去有点儿咆哮的感觉,接着我突然意识到现在差不多是满月。哦,天啊。变身人在满月那天一定要变身。也许就因为这样,今晚在兄弟会中心时候,天色刚变黑,卢娜就欣欣然地跟我一块儿开溜。她肯定是被满月的现身弄得神志恍惚。
“是的,谢谢你。”我客气地回答。
“食物也会说话啊,”另一位乘客说,他的嗓音比司机更接近于咆哮声。
我自然不喜欢这样的嘲讽,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显然,我对变身人的了解与吸血鬼的了解在同一档次。
“你们俩客气点行不?”卢娜帮我说话“这位是我的贵宾。”
“卢娜怎么和狗食搅和在一起了啊?”那位乘客讥讽说。我真的开始讨厌这个家伙了。
“我闻起来更像是汉堡包的味道。”司机说“她擦伤了一两处,是吧,卢娜?”
“你俩正在给贵宾留下深刻的印象,让她明白我们是多么的‘文明’。”卢娜严厉地训斥“控制下分寸。苏琪刚刚度过一个恐怖的夜晚,她还摔断了一根骨头。”
夜晚甚至还未过掉一半。我移动了下紧靠脸庞的那个冰袋的位置,面颊骨部位再也忍受不了冰凉冰凉的感觉。
“为何约瑟夫一定要叫这些狼人来啊?”卢娜在我耳边嘀咕。但我知道狼人们一定听见了;山姆能听见所有的动静,但无论怎么比较他也没有真正的狼人厉害。或者至少这是我的评价。说句实话,直到这一刻前,我还吃不准世上到底有没有狼人。
“我琢磨着,”我拉起嗓门,巧妙地回答说“他肯定是以为如果我俩再受到攻击,狼人一定能保护好我们俩。”
我感觉到前排坐着的两个狼人竖起了耳朵,听我在说些什么。也许他们的耳朵真的竖了起来。
“我们现在还行。”卢娜愤愤然地说。她坐在我的身边,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焦躁地动来动去,仿佛刚刚灌下了16杯咖啡。
“卢娜,我俩差点被撞死,你的汽车也落了个报废结局。我们还被送进了急救室,这哪里算得上‘还行’啊?”
我接着自己回答了自己的提问。“嘿,卢娜,我很抱歉。在兄弟会那帮人就快宰了我的时候,你出面救了我。他们把我俩撞了个半死,这不是你的错。”
“你俩今晚过了一个不安分的晚上?”那位乘客用稍许斯文些的语气问道。他很想有机会打上一架。我不晓得是不是所有的狼人都像这家伙一样的坏脾气,或者这仅仅是他个人的脾性。
“嗯,和那些该死的兄弟会成员,”卢娜的口吻里显露处一丝自豪感“他们把这位小嫩雏关在了地下室的囚牢里。”
“在说胡话吧?”司机质问说。她同样周身弥漫着兴奋的感觉——这么说吧,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形容,我不得不将它形容为她所散发的气场。
“没胡说,”我坚持说“我在家乡也为一个变身人工作。”我又添上了一句,力求打开对话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