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浑身打颤。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穿大衣,衣兜里还塞满了我所有的钱。现在我只剩下几张钞票装在衬衣口袋里。甚至全都忘在旅馆里了。不过没关系。那肉体窃贼詹姆斯很快就要到这儿。我将收回自己的身体,连同我的全部威力!然后我就能平安无事的返回新奥尔良的家,并甜蜜地回忆并思索这次经历。到时我的病和寒冷全都不复存在,疼痛和伤感也都烟消云散,我又成为吸血鬼莱斯特,遨翔在楼顶上空,伸出双手去拥抱遥远的星空。这地方和那旅馆比起来很冷,我翻过身去窥探那个小壁炉,并试着用意念点燃里头的木柴。没用。这时我才想起我还没成为莱斯特呢,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詹姆斯不久就到。
“莫约,我再也忍受不了这个身体。”我小声说。那条狗坐在前窗眼前,边望着外面的夜空边喘气,鼻息喷在阴暗的玻璃上,结成一层薄霜。我努力不让自己睡着,可是很难办到。我越感到冷,就越想睡。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我:倘若我在约定的那个时刻脱不出这副身体来怎么办?如果说我连火也点不着,连别人的心思也读不透,连…那我还能换回去吗?我半梦半醒,恍恍惚惚,尝试施展通灵术。我让自己的心灵几乎沉降到梦的边缘。我感到那种在灵魂出窍之前常有的预警,一种低沉、令你陶醉的微微颤动。然而任何不寻常的事都没发生。我又试一遍,暗示自己:“上升。”我试着想像自己虚无飘渺无定形的灵魂正脱出肉体,并无拘无束地升至天花板。没用。不妨再试试生出羽翼。徒劳。我太累了,太疼痛了。事实上,我被禁锢在这些没有希望的肢体,囿于这个疼痛的胸腔无法摆脱,连喘口气都很困难。好在詹姆斯很快就来。这个魔法师深谙换身术。对,这个急欲得到两千万美元的詹姆斯一定会指导换身的整个过程。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天已太亮。我猛地坐直,瞪着前方。一点没错。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透过前窗洒进万仞光芒,照亮光洁的地板。我能听见屋外繁忙的交通。
“我的上帝。”我用英语小声惊呼,因为“MonDieu”(法语“我的主”)此时无法同英语“我的上帝”同义。“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呵!”
我颓然躺下,胸膛剧烈起伏,惊得瞠目结舌,半天理不出个头绪,也拿不准态度,也不知我的感受到底是狂怒还是极度恐惧。然后我才慢慢抬起手腕看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七分。还有不到一刻钟,这笔受托存放在闹市那家银行里的两千万美元钜款,就将再次转到我的化名“莱斯坦-戈利高尔”名下。拉格朗-詹姆斯把这个化名安在这副身体上,自己却显然没有如约在天破晓前返回这座住宅,换回自己的身体;而且由于已经丧失这笔钜款,所以他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哦,上帝,帮帮我吧,”我大喊,一口痰马上堵住我的喉咙,连续咳嗽使我胸部深处感到刺痛。“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回来,”我嗫嚅道。“我早就知道。”我真傻,我是个十足的大傻瓜。
我想,我真是个可怜虫;那个肉体窃贼真卑鄙;他妈的,他绝不会得逞的!他怎么竟敢要弄我,他怎么敢骗我!而他丢给我的这副身体,这副我唯一可以用来追踪他的身体,已经病得很厉害、很厉害了。
等我跟跟枪跪地来到街上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整。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已记不得那家银行的名称和地点。再说我也找不出个好理由去那儿。那两千万美元再过四十五秒钟就要转到我的名下,而且到底我再要回这钱又有什么意义?我拖着这堆打颤的骨肉去哪儿也不合适呀!难道去那家旅馆要回我的那点钱和衣服吗?还是去医院开点我急需的药?
还是去新奥尔良找路易,路易一定得帮帮我,也许只有路易能帮我。没有他的帮助,我到哪儿去找那个卑鄙阴险、自寻死路的肉体窃贼呢?可是,我找到路易后他会怎么说呢?他知道我干的傻事后会作出什么判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