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瑞斯想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
加百列又冷冷地开了腔。
“别告诉我这是信仰问题,”她摇头冷笑“你好像那多疑的多马,要把你带血的獠牙落在他的伤口上。”
“啊,别说了,求你,我求求你,”我举起手来低声说“让我试试看吧,就让他伤害我吧,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意吗。离开我吧。”
我的话是真诚的。我感觉自己的话语是那么虚弱无力,只有温顺和彻底的悲哀。
但这竟然强烈地震撼了她,她的面孔上第一次显示出一种深重彻底的忧伤,眼睛里也泛起了红色的血泪。她望着我,嘴唇竟然颤抖了。
“阿曼德,你这可怜的,迷失的孩子,”她说“我很抱歉,其实我很高兴看到你从阳光中逃生。”
“那么我也原谅你,加百列,”我说“我原谅你对我所说的一切残忍的话。”
她若有所思地扬起眉毛,接着慢慢点头,沉默地表示同意。然后举起双手,无声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在祭坛的台阶上,仰头靠着栏杆,像之前一样抱起双膝,凝望着我,面孔隐匿在阴影之中。
我等候着。她只是沉静地呆在那里,礼拜堂里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我可以听到瑟贝尔的心脏在沉稳地跳动,本吉在激动地呼吸。但此刻他们距离我如此遥远。
我低头望着莱斯特,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头发垂落下来,有一绺挡住了左眼。他的右臂伸展着,手指向上蜷曲。从他身上看不出最小的动作,甚至连肺叶的翕张或毛孔的伸展也没有。
我再次跪倒在他身旁,伸出手来,毫不畏缩,决不迟疑,把他的头发从脸上拨开。
我可以感觉到房间里的震动。我听到其他人发出的叹息与喘息。但莱斯特自己却仍然一动不动。
我更温柔地缓缓梳理着他的头发。静默之中,我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泪水竟然落在他的面孔上。
那红色的水滴轻盈透明,径直沿着他面颊的曲线,消失在下面的虚空。
我弯下身躯,转过来直面着他,手指还留在他的头发里。我伸开腿半躺在他身边,把面孔枕在他伸出的手臂。
房间里再一次传来震撼的叹息和喘息,我试图把骄傲从自己的心灵里驱逐出去,我希望自己心里只有纯净的爱。
这种爱很难被区分或定义,它只是爱,一种我可能会在自己杀戮或救援的人身上所感受到的爱,一种可能对在街上偶然遇到的人产生的爱,或一种对我熟悉并重视的人所产生的爱,就像他。
他的痛苦与负担似乎是我无法想象的,我想这可能是关乎我们所有人的悲剧,我们这些为了生存不得不杀戮的种群,遵循大地的意志以死亡而获得繁盛的种群,被诅咒为对这一切有着清醒认识,知道一切滋养着我们的东西最终都会缓慢痛苦地消失殆尽的种群。悲苦。如此的悲苦比罪恶还要深重,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悲苦,整个广大世界也难以负载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