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阿曼德。是你告诉我路易斯已经死了。去拉菲亚特公墓给自己挖个坟墓吧。

路易斯已经到西去了。

不过，也许他是死了。为什么我要相信阿曼德？我继续在月光下阅读，真希望窗外的园里不要这么杂草丛生。有件事情阿曼德正好可以，我告诉他，既然他是如此壮，他可以去把蔓生的树藤给我扯掉。牵和紫藤从楼上的廊上悬垂下来，遮住了月光，还有那棵黑黑的老橡树，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沼泽地的时候，那棵树就在这里了。

他来过旧城的闹市区，就在我们曾经住了好久的屋附近。最后，他终于来到我这个地方，从窗里看见了我。

而屋，为什么，屋装潢华丽，所有的书籍都好好地放在书架上。镶木地板在大吊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到都飘着音乐，那是维也纳的圆舞曲，是小提琴奏的柔和谐的旋律。每走一步，我都觉到又恢复了力量，而且轻盈，轻盈得妙不可言。我能轻轻松松就两层、两层地爬上楼梯。我能飞

我只隐约记得阿曼德告诉我路易斯要离开他，而他，阿曼德，不想继续活下去了。他声音空，的。可是他一站在那里，月光就全都聚集到他上了。他的嗓音还像以前那样带着回音，带着一异常痛苦的气息。

就在街角那边。

一次，我正躺在房地基下面的瓦砾中间，阿曼德来了，从窗的格栅外面往里注视我，我倒是看见他了，他嘶嘶叫嚣着，说我是抓老鼠的人。

你已经疯了——是你，那个知所有事情的人，那个嘲笑我们的人！你疯了，居然靠吃老鼠过活。你知，在法国，他们怎么称呼你这乡下的地主吗？他们说你们是抓野兔的人，因为你们靠抓野兔充饥。如今，在这所房里，你又是什么呢，一个衣衫褴褛的鬼魂，一个抓老鼠的人。你就像从前那些家伙一样发了疯，说话颠三倒四，还在风里胡言语！而你的样，就像天生是抓老鼠的料似的。

他谈起路易斯。他已经谈了好一会儿了。

我们之间的怨恨真是甘无比，至少我是这么觉得。这兴奋的觉如此陌生，他就在那里，由着我尽情奚落，尽情鄙薄。

我试图想象这一切。路易斯还活着。路易斯在这里，离我这么近，可我竞丝毫没有察觉。

我想我其实并没有对阿曼德提这些建议。

我想我笑了几声。我没办法让自己清醒地意识到路易斯没有被烧死。不过，知路易斯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那张英俊的脸庞，那副动人的表情，还有那温柔而略带哀怨的声音依旧存在，这真是太好了。我那丽的路易斯活下来了，没有随着克劳迪娅和尼克一同死去、消失。

在他打量这一切之前，我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我已经很多年不去其他房间了。

我又大笑起来。我笑啊笑。我记起那些狼群，我大笑了。

没人说话。没有声的笑，我只在心里偷偷发快活的笑声。我清楚地记得他站在脏空旷的屋中央，手足无措地望着四周书本堆叠起的墙。雨顺着屋的隙漏下来，把书页打黏在一起，成了纸板的砖块。我注视着他，也清清楚楚地注意到他后的这一番景象。我知，这房里所有的屋都和这间一样，四面摞满沾的书籍。

等我再次抬起来，阿曼德还在那里。

也许是同一个夜晚，也许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谁知呢。

后来他似乎又来过几趟。

我忽然明白，他在黎告诉我的关于路易斯的事情全是谎言。这些年来路易斯和阿曼德一直在一起。路易斯也一直在寻找我。

可是，忽然之问，这一幕发生了变化。我没有躺在瓦砾中间。我穿行在屋里。我不再像多年来那样衣衫褴褛、肮脏不堪，而是穿着漂亮的黑燕尾服，披着锦缎镶边的斗篷。

“你总是让我发笑，”我告诉他。“那个时候，在黎的那片坟墓下面，要不是觉得这么不太好，我真想嘲笑你。就连你诅咒我，把一切关于我们的事情全都算在我的上的时候，仍然是那么稽。要是你没把我从塔上扔下去，我也会笑的。你总是让我发笑。”

我没看见他，不过我听得见他穿过外面的园，他的思想就像一束光线，四探照着搜寻我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