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工头,一个一个的介绍着就是了。”土毅觉得是一厂之长了,也该自己把态度放大方一些,所以也就不犹豫了,在办公桌边那张太师椅子上坐了下来。早有专门伺候厂长的听差,端了一杯酽茶,放到他面前。他手扶了茶杯,点点头道:“那也好,就是那样子的办。”这个办事员,得了厂长的命令,立刻精神焕发,于是走出屋子去,大声喊道:“厂长传见各班工友头目。”说毕,他走了进来,站在桌子边。就有人拿着名片走进来向士毅一鞠躬,呈上一张名片,然后退去。那办事员就在一边介绍着,是哪一组工程的人,简单的履历怎么样。这个去了,一个再来,这样的介绍着十几位,又介绍了十几位办事员,随便地混混,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那个办事员的领袖,又引着士毅到饭厅上去吃饭,自然,他又是坐在首席的了。
士毅吃过了饭,再回到公事房里去坐了一会。猛然上任,也不知道办哪一件事好?而且心里惦记着陈四爷的话,说是赶快到他新公馆里去看看。他说去看看新屋子,那都是假话,其实他是要对一对办的东西,有没有缺少。这是非去不可的。照着自己说法,所办的东西,只有更齐全的,不能有什么挑剔。只要自己向陈四爷态度表示和缓一点,一定可以吃得奖赏的。好在这工厂里自己是一厂之长,爱在什么时候走,就是什么时候走,决没有什么人出来拦阻的。于是大大方方的,出了厂长室,向大门口走来。这大门口有两个值班的工友,远远望见厂长走来,都直挺挺地站着。士毅学着那大官出门,向守卫军警回礼的办法,微微地点了一个头。门外有停在那里等生意的人力车子,一脚踏上车去,仿佛是自己的自用车子一样,说声到尚志胡同,也不曾讲得价钱,车子拉着飞跑。到了陈四爷的新公馆,正见七八个工人在那里忙碌着,有的是装电话的,有的是接电灯的,好像是奉了陈四爷的命令,要在今日一天办完,所以这样忙碌。自己作事,向来不肯拖延,说办就办。这个习惯,正对了陈四爷的劲儿。正向里走,忽然有人在半空里叫道:“老洪,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正要打电话去催你呢。”士毅抬头看时,陈东海站在楼上栏杆边下,不住地向着他招手呢。土毅在楼下就是一鞠躬,然后赶着跑上楼去,远远的就向东海一鞠躬道:“多谢四爷的栽培,我已经到工厂里就事了。”东海皱了眉道:“老洪,你东西都办得很好,怎么把最要紧的一样东西,给忘了没有办呢?”士毅道:“缺什么呀?是要紧的东西,我都差不多办全了呀。”东海道:“你很细心的人,不应该想不到。怎么把我们少奶奶要用的马桶,会没给办来呢?这东西也是片刻都少不了的吧?”士毅不敢说是买了不好拿回来,只微笑道:“忙着把这一样东西忘了。”东海道:“没有开在单子上的东西,你买了一个齐全。开在单子上的东西,你倒是忘了。这东西等着用呢,赶快去买了来吧。”说着,用手连连挥了几下。
士毅知道四爷的脾气,怎么敢违抗他的话?只得掉转头去,就向外面走。好在坐来的那辆人力车子,依然停在门口,坐上车子就走了。也不过三十分钟,他就坐着车子回来了。天本来是晴的,这人力车子,却把雨篷子撑起来,车子一停,士毅先由篷里钻将出来,然后站定了,向四周看了一遍。于是伸手在篷子里面,提出一样东西,向屋子里楼上就飞跑。他手里所提的东西,乃是一个铁条的柄,下面一圈,好像是一只大灯笼,但是灯笼是蔑扎纸糊的,当然很轻。现在他所提的呢,沉颠颠的,却是很笨。不过这东西外面,层层叠叠的,已经用报纸包着,便是猜,也猜不出是什么,好在士毅为了要得陈四爷的欢心起见,一切牺牲,在所不计,提了那东西,只管低头向里走。那些装设电灯电话的工人,看了他那情形,也不免纳闷,这人拿了什么东西,这般慌里慌张地向前走。都有些疑心,睁大眼睛向他望着。士毅心里,本来就够恐慌的了,许多只眼睛射在他身上,这就让他更加恐慌,两边脸上几乎都让热血胀破了。偏是当他上楼梯的时候,那新的老妈子迎上前来道:“洪先生,你买了马桶回来了吗?”她如此一说,在院子里正纳闷的工人,就恍然大悟,轰的一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有一个人轻轻地道:“刚才这里听差说,他还是新到任的厂长呢,怎么会给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