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的新儒学大师,在民间的影响力相当可观,贵徒吴若秋又官居礼部侍郎兼内阁议政大学士。早在五年以前,我就希望先生能与我等携手,一同为新政施行而努力。虽说…过去的事我们就不用再提了。卓吾先生,时至今日我仍然希望你能为帝国…做些什么。”
“以囚徒的身份?”
“不,不,当然不。”萧弈天立刻露出热切的微笑。“只要先生愿意,您现在就可以出狱回京。除此之外,我还将奏请陛下封先生为太子太傅,位及一品。”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桌上的书稿,又抬眼瞥了瞥李贽。“至于先生的这些作品,我会令人将它们刊印行世,让先生的思想广为流传于天下。”
李贽不由哑然失笑“您错了大人。这些文字一旦上了官家的印本,那也就半点儿价值都没了。世人所知的李贽是离经叛道桀骜不羁的狂生,不是蹲了几年牢房就向朝廷投诚献媚的软骨头。”
首相皱了皱眉头“那先生的意思是?”
李贽抬起左手轻轻抚摸着摊在桌上的一卷卷手稿,爱惜的神情中隐有几分不舍。“若再有十天半月,这最后半卷就能完成了…罢了,天道满损盈亏,或许缺憾比完美更能留存。”他把手放回膝上,平静如水地朝着首相说道:“是时候了。”
萧弈天初时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了过来,一道神情复杂的光芒从他微眯的眼中一闪而过。“卓吾先生,您不能——这会是帝国无可挽回的文化损失”
李贽摇摇头“倘若我归顺了朝廷,或是被当作老朽无用之人还归市井,又或者在这里慢慢死去被人遗忘——那,才是帝国真正的损失。可是,如果我以反抗者的身份壮烈殉道,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大人,如果你看重的是我的思想而非这具区区皮囊,就请成全老夫玉碎之愿。”
萧弈天沉默了良久,接着,他站起身来满怀敬意地朝老人鞠了一躬。“一切当如先生所愿。锦衣卫会把事情安排妥当,您的手稿将被送往南方,找一家可靠的书坊刻版刊印。”
“您可得挑个不怕事的人。此书一旦付梓,少不得被人指责异端邪说蛊惑人心,甚至还会被官府禁毁查抄。”李贽不假思索地回答,显然心中早有打算。他轻描淡写又半开玩笑似的语气好像是在谈论昨日的天气一般。“既然如此,索性题名就叫《焚书》吧。”
“先生自己取义成仁,却让我和朝廷来背这个黑锅吗?”萧弈天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李贽只是微微一笑“卓吾子谢大人成全。”
“卓吾先生,”当这次会面结束,萧弈天转身走出牢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先生以死为谏,这么做…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