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liu 第一百三十

室内很冷，和外面没什么区别。北风从敞开了的窗子里呼啸而来，也挟卷来玉屑琼花一般的雪末，散入珠帘，shi了罗幕，狐裘不nuan，锦衾生寒。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从shenti到内心，似乎都被这份寒冷彻底地感染了，仅有的一丝温nuan，也跟着丧失殆尽。

尽guan眼下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刻，可今晚不知dao怎么的，月光格外地温柔，伴随着被北风拂落的雪花漫洒了一地，冷冷清清的，却好像在无形之中伸出手来，怜惜而又无声地抚摸着我。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我曾经对它习以为常，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珍惜，可当我真正失去之后，才突然发觉，它已经shenshen地渗入了我的肌肤里、血ye里、骨髓里，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摆脱这zhong依赖了。

似水liu年，当我以为我已经牢牢地掌握住幸福的时候，却并不知dao，幸福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我的指feng中溜走，恍如chang沟liu月，来去无声。春去秋来十七载，原本以为漫chang，可现在才知dao它的短暂。我现在才迷途知返，是不是太晚了？

床榻上空空dangdang的，可我明明看到枕边、被角、床帏，都沾染了斑斑血迹，床沿下的地毡上，很明显地染红了一片。这颜色，殷红殷红的，好像还未干涸，尚且残留着生命的温度，仍然未冷。我的眼前蓦地一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天地之间都陷入了苍茫空旷的雪白之中。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用尽全shen的力气向前奔跑着，因为前方有几簇鲜艳的红梅，在白色背景下格外地殷红，格外地妖冶，仿佛可以淋淋漓漓地滴淌出鲜血来。

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接近它。它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像落山时候的日tou，我就算喝干黄河的水，饮尽chang江的水，锲而不舍地一路追到海角，追到天涯，直到耗尽最后一分ti力。重重地倒伏在地时，我还是无法用我的手指chu2碰到它半分。

我站立不稳，无力地ruan倒在地。可我尚未失去知觉，因为我懵然之间，似乎落入了一人的臂弯，tanruan在他地怀抱。

那人说话了，声音很低沉，很沙哑，带着一点点颤抖。绝望到没有一丝生机，可他说话的内容，却将我从朦胧混沌的世界里拯救出来。

“哥。你快看看，嫂子回来了，回来了…我没骗你吧，她真的回来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急促地chuan息着，jin张地问dao：“你哥呢，人呢？哪里去了，怎么不在这里？”

多铎起shen，将我搀扶起来。“在那里…他等你很久了，都快睡着了，你快点过去吧。”我的两tui仿佛不听使唤，几乎无法自己走路，只能任由他连抱带拽着，一点点地挪到了椅子前。我只看了一眼，就跪倒了，再也无法爬起shen来。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淡淡地月光柔和地洒落在他的shen上。给他全shen都染上了一层皎洁明净的银色，他shen上的白衫仿佛xi收了月的光华，如同在月夜下春江，滟滟潋潋，倒映了毫无纤尘的皎月，伴随着轻盈舞动的飞霜，缓缓地向东liu去。

他并没有睡着。仍然睁着眼睛。定定地望向前方地虚无。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盼望着什么。他地眼神。一如我当年初遇他时。那般地温柔和清澈。曾经地戾气和冷酷都消失无踪了。一切都归于初始。简单而又纯净。

我很费力气地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地接近他地手指。轻轻地chu2碰到了。却丝毫也不敢用力。好像他很累很倦。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不敢把他从宝贵地睡眠中惊醒一样。终于。我握住了他地手。

很冷。很凉。比此时地面上地雪花还要寒冷许多。我用双手笼罩过来。覆盖上去。希望能够用我地ti温。勉强缓解一下他手上地寒冷。若他还能感觉到一点点温nuan。该有多好？

奇怪地是。我还能言语。并且语调还是平和正常地。和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我对多铎说dao：“这么冷地天。你怎么能敞着窗子呢？你哥shenti不好。受不得风寒。还不赶快去关上？

他在我背后。生涩而艰难地回答dao：“是我哥让开地。他说xiong口很闷。透不过气来。让我敞开窗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