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利，酒财气，那些事一齐不到我的心上。你现在又谈这些话，打算把我的烦恼，又勾引起来吗？若要是这样，你们以后不许来，你两个人赶快下山去。”说毕，金太太板着脸，就要向别个屋里走。燕西吓得不敢作声，凤举连忙站了起来，向金太太赔着笑脸：“妈，你别生气。你要怎么着，作儿的人，还敢多说什么吗？我们不谈这个就是了。”金太太这才坐下：“既是这么着，你们可以坐下。大概你们还没有吃饭，叫陈二多作一菜。”凤举：“我们打算到下午才城去呢。”金太太：“你们好好地在这里谈话，我倒也是不拦阻你们。”陈二正在外边屋里掸经书架上的灰尘，听了这话，就走来笑：“添几个吗？”金太太想了一会，答应一声好罢。又：“其实不添呢，也没有什么。不过他们吃惯了好的，总得给他添上一。”燕西心想，母亲小看起我们来就十分地小看我们了。难我们把都当着好菜来吃不成？当时也只默然地搁在心里，不好再说什么。大家依旧谈些山上的风景来消遣。

二小时之后，陈二说是饭已烧好了，请太太和二位爷去吃饭。于是金太太起先走，引着他们到下层堂屋里去。那正中一张小方桌上，陈列着饭菜，母三人在三方坐下。燕西看那菜时，一碗蘑烧扁豆，一碗炒藕丝，一碗笋烧豆腐，一碗丝瓜清汤，另外却是一个碟，盛了炒。而且那还作一芝麻油气味。燕西这才明白了，原来全是蔬菜，作一碗，是特别优待的了。金太太见他们的睛，都注视在菜碗里，似乎已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便：“我实告诉你们，自到山上来的那一天起，我已经断荤了。这虽是荤，但是这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所以你们来了，我还准许你们吃。你们吃惯了荤菜，大概上山来，偶然吃一回素菜，还比较地有味，总不算我亏负你们吧？”凤举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扶起筷来，先夹着菜吃。吃过了饭之后，母三人，依然到上面屋来坐。因为金太太不许他兄弟二人说回城去的话，二人谈了一阵，又默然对坐一阵。金太太：“你们来了许久了，可以城去了。”凤举、燕西都说城去没有什么事，还要在这里坐坐。金太太：“坐坐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一人在山上住久了，心思是很定的，你们来了，不免又引起我许多无谓的烦恼。我希望你们以后少来罢。”凤举、燕西都默然的。金太太望着他兄弟二人的脸，有一气要叹来，复又忍回去了。金太太：“假使你们能早听我两句话，何至于闹到现在这田地？唉！这话也无须说了，你们下山去罢。”凤举看看母亲那样，真个象人所说，她那颗心，已成“槁木死灰”已经再三再四地着下山去，若是不走，也徒然惹起老人家的不快。于是向燕西：“你还有什么话说？若是没有什么话，我们现在就走罢。”燕西望望凤举，又望望金太太，看这样，是不能留的，就站起来。凤举也慢慢地站起，低声向金太太：“那末，我们走了。”金太太向他们了。于是二人说声走了，走屋下台阶去。到了台阶半中腰，凤举站住脚，回转来问：“妈，现在没有什么事吗？”金太太也不来，只在屋里，掀起半幅窗纱，向他们：“没有什么事了，你去罢。”燕西虽不说什么，也回转来望着。金太太又说句回去罢，二人同答应了一个唯字，然后一同走去。到了别墅门外草场上，继续着又闻到那沉檀香气。凤举低声和燕西：“你瞧瞧，这个样，母亲一定是长斋念佛，不会再回家的了。在她老人家说是享清福，然而这消息，传到别人耳朵里去了，与我们大家面攸关。”燕西：“你是无论到什么地步，都要顾全面问题的。然而事到如今，也就顾全不得许多，只求各人找着各人的生活之路，也就是了。”凤举低了，顺着山路向下走，也并不作声。燕西随在他后，回望望别墅，又连叹几气。

凤举在前面走着很快，一直下了山，才停住脚。燕西落在后面，还在想心事，约离着有半里地。燕西到了山时，凤举到路旁小茶棚里找汽车夫去了。燕西站在大路上，四张望，见山涧外边，一条人行上，有两匹驴跑了过去。一匹驴上，坐着一个短衣老，手上拿着草帽，正是韩观久。一匹驴上，坐着一个女，穿了蓝竹布长衣，撑了一柄黑布伞，斜搁在肩上，看那材，好象是清秋。他情不自禁地哎呀了一声，就跑了几步，追上前去。正在这时，凤举把汽车夫已找着了，在后面大叫燕西。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