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同事咕哝,李衰衰低下头,她也不愿意呀。主管一离开便主动拿回文件,充耳不闻同事间酸人的闲言闲语,继续输入输入,然后再度清除、输入、清除…最后“啊”一声才想起某事,倏地起身至茶水间,脚步连同一阵陶瓷铿铿锵锵。茶叶飘香,闻在鼻腔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有一就有N,有N就有N 1。主管狗腿,同事疏离,人人传她是总经理包养的大红人,还有更难听的内容纷纷出笼。
是啊…确实是寄妖篱下。能在地段好的都市免费住包水电的豪华套房,不愁吃穿,还有人打扫,就算她没接纳大部分——也算是变相的包养。
社会现实,讲“利”,她早早就体会到了,打从十岁多就体会明白。
当小时候睡觉睡到一半,被坏人自床上揪起,父母被逼跪地上无助问钱在哪时,一次两次,她就慢慢明白了…
铿!她放下托盘,避开他桌前最近每日多出来的热腾腾早餐,大概是秘书苏晶特意帮他买的。这只妖怪还真会指使人啊。
“迟总,抱歉打扰。”快来他也不喝,烫也不喝,凉也不喝,整壶满满,一如斐悦说的挑嘴。他大概是寻她开心吧,想着想着,她一脚步转身。
“没什么忙活吧?”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叫住她,瞄眼她粉色衣服线头松脱的袖口。
“坐,尝尝。”
她不吭一声地端起茶杯,知道欠他欠得更多了。外头地下钱庄的债,几天前通通结清,听说对方收到一张白名片,上头只有三个字,跟春天有关。
她受得心虚:有些惠,在情势下不得不接纳。接了,大概命她走东就走东,或许哪天要她滚蛋就滚蛋。
李衰衰连日来因他而再次感受到人情冷暖,落差太大。和受“妖”好处,却猜到他是想要图谋利益,再好的茶入口也苦涩,她问:“我泡的茶是不是很难喝?”
他视线落在搁着的早餐上,指头微微一动。“是不好。”
她皱起眉,决定把上次未出口的话说完,目光避也不避,直直瞅着他。“人也是要尊严的。就算有恩于我,也不可以把我的尊严踩到底。若你只是想利用我或寻开心,以后烦高抬贵手,该还的我会还,再多我怕以后还不起。”
“你是这么直接对我,还是说话一向都这么直接呢?我是真觉得茶叶不太好。”迟暮春笑出声,眸底如盛夏夜空。他现在的身份,哪个人不急着对他逢迎巴结,何况是受过他恩惠的人。但李衰衰就像最底层的一根硬刺荆棘,坚持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跟人勾搭逢迎。
不过,刺归刺,却粗钝得不需提防。
“我早明白你跟其他鱼不同。”说这句话的同时,他人已在漂亮玻璃缸前,里头五颜六色的灯,将两潭宝蓝映得更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