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做法“太子!”他问:“可有善射的人?”
太子丹想了下问道:“要怎样才算善射?”
“自然是百发百中。”
“我知道要百发百中。但有个分别,是在射圃中射靶子的百发百中,还是射空中飞鸟的百发百中?”
“射圃中的百发百中就可以了。”
“那,怕都不如我!”太子丹指着鼻子,似得意似谦虚地说。
“原来太子还具此神技!”荆轲大感意外“恕我放肆,就此刻容我瞻仰如何?”
趁着三分酒兴,太子丹欣然许诺,立刻传话:“射圃伺候!”
射圃在东宫东北角,圈起一带围墙,里面是个狭长的大敞棚,长有百步,这时点起无数烛炬,照耀得十分明亮。太子丹陪着荆轲走了进来,从人送上一把他用惯了的弓,一壶箭,接在手中,微微把弓一扯,弓弦振荡出嗡嗡的轻响;太子丹得意的笑容又浮现了。
“我只能射八十步。”他指着远处的箭靶说“最好是六十步,那便有绝对的把握。”
“就射六十步。”
荆轲从容不迫地走了六十步,回过身来,从衣带上解下一枚玉环,高高举起,叫道:“太子,请以我手中物为‘的’。”
这一声,把所有的侍从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什么?”太子丹大声问道:“射你那个玉环?”
“是!”太子丹真个楞住了“不行,不行!”他喃喃地说:“我没把握,没有把握!”
“不要紧!”荆轲鼓励他说:“太子,你只行所无事,随随便便一箭,一定中的。”
“怎么随便?射伤了你怎么办?”
荆轲看着太子丹过于持重,怎么样也鼓舞不起来,只得一笑而罢,把玉环仍旧系在衣带上,走了回来。
太子丹重新拉开了架子,弯弓搭箭,飕,飕,飕一连三响,六十步外的箭靶红心,簇攒着三支箭,左右侍从,喝出一阵响亮的彩声。
太子丹却是豪无得色,他放下了弓箭,按着荆轲的肩头说:“荆卿,我镇静的功夫,万不如你。从前有位名医,任何沉疴,一投剂无不大有起色,但遇到他至亲骨肉生病,他就不知道怎么用药了。我今天不敢射你手中的玉环,就是这个道理。”
“我领会得太子的心情。”荆轲躬身答道“而且深为感激。”
“我也领会得你的用意,是要用这个办法来试验那班勇士们?”
“是的。酒酣之际,或者未饮之先,较艺助兴,可以观人于微。太子,”荆轲的声音变得低沉了“恕我说句放肆的话,我并不期望,跟我一起去办事的同伴,能如我一般,一切喜怒哀乐都能克制得住。但是,无论如何得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看破生死,则无所惧,若遭意外,才能从容应付。”
“你的话透澈之重。你的办法也是考验一个人勇气胆量的妙策。不过,我不能下场,或者,可以另外觅个善射的人--不过,就算觅得其人,我也不能让你去蹈此危险。”
“我不可例外。若有例外,何以服人?”
“不!”太子丹固执地拒绝:“你,说什么也不行!”
这是一时争论不出结果的事,荆轲只好不响。跟着太子丹回去继续饮酒,尽欢而散。
以后几天,忙于应酬,朝中大臣,纷纷邀宴,然后是为宋意和武平饯行,接着又是樊于期请去盘桓了一整天。一连串的酒食征逐,把个荆轲腻烦得不得了,一心巴望着能清清静静休息两天。
才清静了一天,来了位不速之客,但是这位贵客却受到了荆轲衷心的欢迎--那是夷姞。
“我早就要来了。听说你一直不得闲,所以迟到今天才来。”
一见面的语气,便是如此率直托熟,荆轲倒不便来什么客套,也说了他心里的话“我若是知道公主那一天要来,不管什么应酬,都会推辞掉,在家恭候。”
“那何必?”夷姞欢愉地微笑着“只要你在家,我随时可以来的。”
“是,是!只要公主有兴致,请随时光降。”荆轲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早说过,这里是公主家的物业,自然随时可来。”
“你别这么说!”夷姞立即接口“我哥哥把这里送给你了,我凭什么混充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