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刑来，这狱卒诈钱，日间把来锁在东厮侧边，秽污鼻，夜间把来上了柙床。有几个捉猪儿，骂狗儿，摆布他要钱。有几个作好：“程老爹也是面中人，不可冲撞他。狱老爹要见面钱，提控要纸笔钱，我们有些常例，料必晓得，料必拿来，难肯几个钱，把吃苦？”又有几个来激的：“他这些酸官，拿得甚钱，不过把与面捱捱吧。”好歹，甚是难听。及至程着人来望，送些饭来，这些狱卒见他不来使用，故意着牢中死囚都抢去吃了。正在难过，喜得御史知程教谕被监，恐怕狱中人难为他，便也着长班来吩咐狱官、狱卒，叫不许唣，又不时差人送饮、衣服来与他，又知他夫人在京，也不时送与柴米，夫人又自些针指，足以自给。

不期诏举明经，有司把他与仲举都荐京。程君楫授了四川岳池县教谕，仲举授了试御史。仲举留京。程君楫自携了妻到任。此时天遭元鞑搔扰，也都染了夷人风习。又是兵争之后，都尚武不尚文。这些生员都里递报充的，那个有意在文字上？他却不像如今的教官，只是收拜见，索节钱，全不理论正事的。日逐拘这些生员在斋房里，与他讲解，似村学究训蒙一般。有亲丧又与周给，加意作兴。还有一奇。他善能行遁法，每日在岳池与诸生讲谈，却又有时在朝邑与旧相知亲友议论，每晚当月白风清时，仍旧去观察天象。到了一夕，是洪武甲戍十月间，忽见荧惑星守在心度上，这荧惑星为执法之星，则有兵，心度是天正位。金火犯之，占为血光不止。火来守之，占为国无主。程君楫见了失惊：“不好了，国家从此多事了。这不可不对朝廷说知，令他预防。”只见他夫人：“天渺茫，那可尽信。你又不是司天监，说甚么星象。”程教谕：“这事众人不知，我独晓得，怎么不说？若得听信，免起戈，岂不是南北生灵大幸。”即便上本：“荧惑为蚩尤旗，所在兵兴，窃恐明年北方有暴兵起，乞固边防，饬武备，杜不虞，以安新祚。”本上，只见这些当国的：“有这样狂生，妄言祸福。”又有几个心里皆在那厢要置燕王的，疑心他来游说，即差官召他至京廷问，使命到来。其妻的：“教你莫声，果然今日惹事来。”程教谕：“何妨？我正要面阙一说。”其妻：“你既去，我孤也难回家，不若随你京，看个下落。”两个一路到京，只见建文君责问他妄言惑众，要把他来死。程教谕也不慌忙，叩：“小臣据所见直言，期圣上消弥，不意反见罪。今且囚臣，若明年不验，杀臣未晚。”建文仁慈之君，便命囚于刑。可怜程教谕。

无意去看他，遇晓得些的人，也虚心去问他。每日早晚，暗暗去观星象望气，也都累累有验。只是时正在洪武末年，海内宴安，可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未几，才娶得一个妻，又值了双亲病，日间汤药不离，晚夕告天祈代，那有工夫到书上。到殁时，把一个新娶的媳妇衣装都变卖了，来备衣棺。一哭每至绝，庐墓三年，并不与媳妇同房，也无心仕了。

囚禁半年，不料永乐爷封为燕王在北平。因朝中齐尚书、黄太常虑诸王封国太大，兵权太重，要削他们封国，夺他们兵，废了周王、齐王，渐次及燕，以致起兵靖难，取了蓟州，破了居庸，攻下怀来，天下震动。其时朝廷差长兴侯耿炳文为将，督兵三十六万，前往征讨。御史因上本：“教谕程济，明于占候，谙于兵机，乞放他从军自效。”建文君准奏，即便差官召他朝，升他为翰林院编修，充军师，护诸将北征。程编修谢了恩回家。夫妻相见，犹如梦中，各诉苦楚，共说御史好。正去拜谢，只见御史已来拜，程编修即忙见，谢他周给。御史：“这是朋友当然，何必称谢。但只是北方兵起，已如兄言，不知戈几时可息。”程编修叹息：“仁兄，小弟时观星象，旺气在北，南方将星暗汶无，胜负正未可知。”御史：“以兄大才，借着帷幄，必能决胜，勿负国家。”程编修：“知而不言，罪在小弟，言如不用，弟亦无如之何。”两个别了。这厢自听耿总兵择日师，随军征讨，大兵直抵真定。程编修见：“敌兵虽屡胜，然人心尚未归，况辽东杨总兵，大宁刘总兵，各拥重兵，伺其肘腋，未敢轻动。公不若乘此兵威直抵北平，三面受敌，可以必胜”不知这耿总兵，长于守城，怯于迎战。且自是宿将，耻听人调度，止将兵分屯河间、郑州、雄县等，不料靖难兵乘中秋，我兵不备，袭破雄县，并取郑州，直攻真定，杀得耿总兵大败城。朝中闻知，召回耿总兵，另用曹国公李景隆，不知这曹国公又是个膏粱弟，不谙兵机，又且复谏自用，忮刻忌人。始初闻

直声拟作朝凤，首嗟同槛内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