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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轮(4/6)

足有三分之一的"刀"。他看了它好一会儿,眼神里藏着理解与…同情。

"起码有一点你没错,我知道你甚至买不起一把好刀,但我猜你一定想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注入汗、血和精力,这样的黑铁片同样也可以成为一把'名器'!"

楚囚的眼就振奋了。

华年的眼里划过一丝赞赏。

不给太多,只有一丝。

那像是三个字的批语:"有骨气!"

然后他简断地说:"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你爹该是怎么用刀的。"——

只此一句,就足以让这少年甘心被圈住数年。

何况以华年的功力,更足以圈住这少年数年。

哪怕楚囚其实不知道华年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实在很懂刀。雁翎刀、四平刀、太极刀、五虎断门刀、妖刀、朴刀、甘露刀…天下居然有如此多的"刀",各有其道理的刀,也各有其缺憾的刀。

那些道理,足以思之数年了。

那些缺憾,更足以思之一生了。

楚囚沉迷入刀。

可华年一直没有再去看那个女人。他不主动,他很少是个主动的人。

习刀的都一样,蓄势良久,还耻于一击。不必须发生的,就不必让其发生。只有一次,练刀的间隙,华年突问了一句:"你娘叫什么名字?"

"苏落落…"——

苏落落?

华年在练刀的院子里怅然抬眼,满院都是楚囚偷瞥一眼后赶紧练刀的霍霍刀风。他不去管那少年在想什么,不自禁的、小小放纵自我的、去想起一张有着皱纹的脸。

像…一种什么"酥"上的丝纹,唇齿一沾,触舌即化,可总有那么多余屑,那么遗憾地籁籁而落,永远无法一口打尽、也永远惹人想一口打尽的、那么有包含的…一个女人。

直到新年,楚囚硬逼着华年去他家看看。

这孩子也开始长大了,却同时在"变小"。他开始不再只是剽捷勇悍,也渐渐有了一丝孩子式的恃宠耍娇。可这耍娇他毕竟羞于给人看,更羞于让自己看。可还是有了"撒娇"的心,撒娇是因为恃宠。恃的是冷静的华年从不表露的宠。所以一旦发作,华年却也拒不了的。

最后,他是怀着一种放纵一下孩子式的心情而来的。

像一个严厉的长者,不肯承认,却更加独享着那份放纵小辈的私密的快乐。

简简单单的一桌酒。菜只四个。

苏落落浅袖深红。那衣衫是旧的,红褪了色,罩在外边的是一袭浅窄的半臂。半臂是一种妇人衣着,像一个过长的、过膝的坎肩,约略得都快人瘦如词了。袖口褪了色,半红带白地从浅青的半臂里露了出来,像一句忘了出处的词:花褪残红青杏小…

苏落落一只浅袖,就那么浅浅地拢着酒。

酒在她指下,三根指。

袖盖到指节,中指节。

话里也有一种半含半透的温逊,如她的年纪,正是"花褪残红青杏小"。

"总是在这么需要有酒的时侯见到。"她笑笑地说。

"因为我就是那种酒肉朋友吧。"华年也很放松。因为楚囚居然成了一个好学生,不肯放松一点,年三十,还在院子里练刀。

那年轻的身子矫健,身上的衣服簇新,臂上的筋肉爆爆的,劈出的刀风霍霍的…

光这些光景映窗,就如春风袭面,让人不自禁放松起来。

"今儿喝什么?"

"当然是'屠苏'。"她微微一笑,"虽说这名字于我是不大吉利,但且不去管它。只是,'先生'怎么一直不肯来?我们束脩奉不起,一杯水酒也不肯随意来领吗?"选择'先生'一词,让她小费了点斟酌。

华年微微一笑:"可能因为我自惭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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