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怪石罗列,中间拱着一座白石平台,台上一座四方楠木厅,雕鬲朱帘,气象堂皇。
祈焕艺伏在一块巨石后面。探望半天,厅外四周,毫无人影,心中暗暗奇怪,难道走错了地方不成?否则何以对方一无戒备?
心念一动,急欲看个明白,双肩微晃,飘身至窗外,从后窗的空隙中望了进去。
这花厅中的陈设布置,竟如侯门王府一般。
只见花厅卫用紫色丝幔隔成两半,十二支明晃晃粗如手臂的红烛,照得亮如白昼,地下铺着极厚的五色地毯,行路无声,四周杂陈锦因,正中—张紫檀炕床,满镶罗甸,闪闪作光。
炕桌上摆着六只银碗,两只玉杯,两人对坐小饮。
这两人,一个年约五旬,钩鼻深目,但油头粉脸,衣着华丽。竟似少年风流,到老不改的浮华狼荡于弟一般。
另一个枯瘦矮小,一件蓝布长衫,又脏又破,指甲留得老长,却是垢泥不洗,这副形相,在这富贵华丽的屋中,太不相称。
这两人,一个是苦老儿,另一个正是向苦老儿订约的那人,也就是“玄蜘教”内堂总香主“阴阳脂粉判”耿渎的大徒弟“粉面狼心”刘乔。
再往下看,一旁站着两个绝色女子,长裙曳地。罗袖轻飘,—个曼声请歌,一个拈着一支玉笛相和。
祈焕艺好不奇怪,这哪里是杀伐搏斗之场,杯洒言欢,恍如良朋聚会,到底搞的什么玄虚?
这时,只见“粉面狼心”刘乔,举杯向苦老儿道:“老前辈一生飘泊,到老也该事享清福了。家师已准备了一处比这里胜过十倍的所在,请老前辈颐养天年。”
苦老儿笑道:“多谢令师之情,只是苦老儿生来苦命。恐怕没福消受。”
刘乔接口道:“老前辈何出此言?命由心造,老前辈要如何便如何,难道还有人敢拦阻不成?”
苦老儿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赞道:“这洒真醇!”
刘乔怫然不悦道:“我跟老前辈谈正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
苦老儿故作不解道:“正事?什么正事?你说,我听着呢。”
刘乔忍怒答道:“‘三峡藏宝图’老前辈拿着无用,‘玄蜘教’可是要定了,以无用之物,善价而沽,老前辈打打这把算盘看!”
苦老儿失笑道:“你这真是一厢情愿,怎知道藏宝图对我无用?”
刘乔接口道:“如果藏宝图对你有用,何以宝藏至今未为老前辈所发现?岂非藏宝图无用。”
苦老儿道:“既然如此,此图你不要也罢,因为反正无用。”
刘乔闲闲答道:“话不是这么说,也许到我们手里就有用于呢!”
苦老儿凑近头去,说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有用?”
刘乔摇摇头说道:“对不起,这我可不能说。”
苦老儿也摇摇头,学着他的口吻说:“对不起,这图我可没有!”
这番对答,让伏在窗外的祈焕艺听出事件原委,见苦老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暗匿笑不止。
就在这刹那间,里面形势一变,刘乔面露狞笑,提起炕头上一个小金钟,当当摇了两下,曼声清歌的两个绝色女子,倏即退入幔后,一片死寂,烛焰摇晃不定,逐渐缩成枣核钱般,光线顿时幽暗。
这时,不知何处发出怪声,凄厉冷峭,如啾啾鬼鸣一般,每一声落入耳中皆如冰水滴在心头,令人毛发森森,脊梁间如冒冷气,仿佛阴风惨惨,鬼火粼粼,一座花团锦簇的厅堂,看上去竟似荒山古墓。
祈焕艺好不心惊,一阖双目,抱元守一,调气凝神,才把身上的寒战恐懔之意驱余。
睁眼一看,苦老儿脸色一变,饮啖如常,暗暗佩服。
如是顿饭时分“粉面狼心”刘乔,又举金钟,当当摇了两下。
立刻,红烛光焰暴长,满室明亮,纹风不动,不知哪来的一团春意喜气,令人精神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