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不但使剑客们丧胆,也使襄子失色。过去与预让对手,他都占了上风,使他对自己的剑技信心大增,以为已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了,可是今天看到预让大发神威,他才知道自己跟预让有一大截的差距,而且是永远无法企及的差距。
因为预让此刻所表现的不仅是技,还包括了天赋的神勇以及运剑的熟练,每一次有人相阻时,他推出一剑,直逼中宫,使对手必须横剑自救,即使预让的剑势并没有对准人,对手饱受威胁之余,不自而然地横剑自保,而剑器相触之际,预让的剑也一定敲在对方剑上最弱之处。
剑握在手,劲力从手掌传到剑上,使器与人结为一体,是以两者之间,必须有一个相连的关节,那也是劲力最弱之处,高明的剑手,已经将这一个关连的部位,缩减到几乎没有,因此才能达到身与剑合的境界。
若能再进一步,达到意与剑合,心到剑至,那就是全无间隙了,但是这种境界很高,极少有人能达到。
襄子自己估量一下,约莫已到第二层身与剑合的境界,他看预让可能跟他差不多。
可是今天他才了解到,预让的剑技实在比自己高明得多,而以往几次交手,自己只是幸运而已。
第一次在宫中是倒霉的兴儿首触其锋,而自己是趁他杀气已泄,杀机未聚的当儿出手,才侥幸制止了预让。至于不久之前,预让藏身桥下,突起发难,一来是马匹阻路,挡住了预让的威势,最重要的则是预让心中全无杀机,使他提不起劲来攻击。
现在,襄子才知道一个人在拼死时的勇气有多可怕,更知道一个高明的江湖剑客的剑法,也不是他这种出身于贵族宫廷之中的剑法所能比拟的。
预让此刻所表现的,完全是一种完美的杀人的技巧,他的出手十分美妙,看来惊险万分。
他从不保护自己,他的招式中完全是攻击性的,而且他的动作百分之九十是属于被动。
攻击应该是掌握百分之百的主动才对,预让的剑招既是以攻击为主,何以又大部份为被动呢?
这话听来很矛盾,只有目击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玄奇之处。预让的出手之所以看来被动,是由于他很少先去攻击人,都是由对方发出了攻势后,他再施以反击。这是非防御性的反击,因为他的反击太快,对方根本无法撤回剑招自保。大家只有硬干了。
乍看之下,这似乎是两败俱伤,与敌偕亡的打法,但实际却又不然,到了最后关头,预让的剑招比对方快上一刹那,伤了对方而使得对方的杀手自动地化解了。
襄子的侍卫们一个个地拥上来,又一个个地倒下去,或退下去,而预让自己却屹立而无损。
那些对手们的技艺虽有高低,但是在预让面前没有什么两样,每个人都是一经接触就负伤败退了。
预让采用的是最经济、省力有效的战法,没有虚耗他的体力,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对方。
二十几名侍卫已先后败退或倒下,只剩王琮及一名剑士,作第四度的冲刺。
他们跟预让是第四度交接,以前三次,第一次预让震脱他们手中的长剑,他们拾起了兵刃再来,在预让手中二度交接时,受了点轻伤,第三度时受伤较重,不足以致命,所以他们鼓足勇气,又作第四度的冲刺。
其实他们心中明白,这一次也纯属多余,他们的技艺与预让相去太远,上去也是必败无疑,只是职责所在,不能不如此。
虽然他们受伤不重,但是受伤的部位全是致命的要害,他们之所以不死,完全是预让剑下留情所致。
预让若是存心要他们死,他们早就身首异处了。
预让不仅是对他们两个人如此,对别人也是一样,地上躺了一大堆人,没有一个死亡。
那些人都是因为受伤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都不会马上死,若是经过适当的调理,还都可以活命。
当然,那些人可以勉强起来再作一战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起得来了。
他们也和王琮差不多,是第二次或第三次受伤倒地了,他们自然也明白预让剑下留情,面对着这样一个对手,他们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再爬起来,只是多受一次更重的伤而已,打是绝对打不过的,又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再说,他们毕竟也是薄有名气的武师,羞恶之心,比一般人强烈,预让等于已经三番两次饶恕他们的性命,说什么也不好意思上去拼命了。
何况,他们只是受了襄子的重金相聘去护卫,对预让本人并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舍命相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