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请听我说。不是小可拒绝,而是小可实有困难。一是手头无药;二是久未替人治病,心中实虚,恐误老伯性命;三是…小可急于返乡,流役边塞八年,归心似箭,而老伯的病却非三五日便能痊可,故而心中为难,决非矫情。”
老人抓起小包里,吃力地挣扎著站起,木然地说:“沟死沟埋,路死插牌;老朽已然年过古稀,尘世间何足留恋?哥儿,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中海一把挽住老人的手膀,正色道:“老伯,你能信任小可么?”
老人泰然一笑,说:“老朽不轻易信任人,但却老眼未昏,一眼便看出你是茫茫人海,鬼域人间的唯一可信的人。”
“谢谢老伯夸奖。这样吧,咱们在巩昌府逗留些时日,愿尽全力为老伯一试。”
“不耽误你的行程么?”
中海摇头,苦笑道:“小可已看开了,八年也挨过啦!急也不在一时,小可岂能见死不救?不是小可低看这一带的医道名家,他们恐怕对老伯的病势有点束手。如果小可所料不差,老伯受伤的时日可能已然很久,可资救治的时日有限了。”
“已经十二天了。”老人凄然地说。语气虽硬,却掩饰不了其中的英雄末路感情,与难以言宣的辛酸和衷伤。
“今晚小可便可下药,还来得及。”
“今晚?能赶得到巩昌府?”
“可以,等会儿小可背著你老人家走。”
老人家神色肃穆,目不稍瞬地注视著他,久久方用似乎来自天外的声音颤声问:“哥儿,你我非亲非故,而你却以超人的胸襟如此待我,究竟是为了甚么?”
中海将包里系在胸前,也神色肃穆地说:“只为了小可也是饱经忧患,从九死一生中挣得性命的人,知道生命的可贵,更知道救人是理所应为义不容辞的本份。”
老人闭上双目,大颗老泪滚滚而下,胸前急剧起伏。手中的小包里失手下坠,显然激动地情难自禁,浑身在颤抖,摇摇欲坠。
中海正想伸手将老人扶住,蓦地,崖两侧人影乍现,十余名身穿羔羊皮外袄腰悬刀剑的大汉,将崖前左右两端堵住了。其中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哈哈狂笑,怪叫道:“大雪封山,今天居然有肥羊出现。哈哈!近来口中淡出乌来了,正好用他们的心肝来下酒驱寒。”
中海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苦。两侧被人堵住,崖前不远便是陡落十余丈的积雪渭河,想跑也跑不了啦!他急扶老人坐下,解下包里,奔出崖口抱拳行礼道:“诸位爷请…”
他奔得太急,不小心踢中一颗小石块,小石一蹦,恰将置箭的木枝墼倒了。
豹头环眼大汉怪眼一翻,不等中海说完,大吼道:“好小子!你胆大包天,敢将爷们的盘道箭弄倒,你这下死定了。”
中海怎知那是盘道箭?在川交界处的绿林好汉们,为了同道之问出入方便,便设下这种盘道箭。
盘道箭与北地的绿林响箭不同,外地绿林是不会知道使用的。万山丛中,人手不敷分配,假使派人出面放箭盘道,人数不会多,如果撞上查案的高手,岂不偷鸡不著蚀把米?所以只好使用定置的盘道箭,不派人出面盘道。对方如果是本地的同道借路而过,只消将箭平放在地,箭下搁上一块小石便可。
如果要拜会主人,便得将箭上的引线点燃,节自会爆发衡天而起,在半空爆炸发盘。假使带了弓也可点燃药引射向天空,箭便飞得更高,在半空爆升再爆炸,相当壮观。
中海听出对方的口气,知道是绿林好汉到了,弄倒了盘道箭,糟了!事已临头,他只好硬著头皮说:“小可身无长物,只有十来两碎银,诸位…”
“呸!闭上你的鸟嘴!你非死不可。来人哪!下他,要活的。”
一名短小精悍的大汉一声怪叫,双手箕张飞扑而上“猛虎扑羊”来势汹汹。
中海向旁一闪,让过对力的双爪,叫道:“请手下留情,小可…”
“你上了老虎凳剜心台,再说不迟。”短小精悍的大汉叫,叫完再次扑上,手爪一勾虚引,一腿飞出。
中海向右闪,仍然叫:“爷们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请放过小可…”
大汉不加理臼,连攻三掌两拳,踢了四脚,攻势奇猛。
中海从容封架,却未还手。
豹头环眼大汉一怔,叫道:“这小子是练家子,用力招呼他。来人哪!先困上那老家伙。”
短小精悍大汉怒吼一声,怒吼道:“不用刀,用手擒不了他,我姓班的将班字倒过来为。”
吼声中,猛攻三拳两脚,全力迫攻。
另一名大汉冲入崖下,一把抓住虚弱的老人往外拖。老人毫无反抗的余力。
中海大惊,不下手不成了,一声怒叫,左手一抄,闪电似的钩住大汉踢来的脚向后带,右手顺腿上削“噗”一声削中大汉的小肮。
“啊…”大汉狂叫,砰然倒地。
中海伸手拔了大汉的单刀,人化狂风,像一头大豹,扑向拖出老人的大汉。
大汉吃了一惊,丢掉老人火速拔刀。
来不及了,中海一闪即至,刀背一挥“扑”一声击中大汉的左胁,再欺上一掌击中的右耳门,大汉一声也没叫出,立即晕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