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屋子既没有门户,窗户又用铁枝封住,那么屋中的人是怎样出人的?难道有一道门户,穿过后面的山石?
正当他狐疑之时,屋中微微传出响动,跟着深垂枣红窗帘动了一下,开了一道尺许的缝隙。
钟荃但见帘缝间露出白苍苍的头发,连忙作揖道:“请问这儿是不是断魂谷?”
抬眼一瞧,只见那帘缝又拉开了一点,苍苍白发下面,却是一张秀丽的女性面孔,那皮肤和色泽,就像年轻人的一样,映起头上的白发,甚是诧异惊人。
她眼睛转动一下,两道眼光,寒光锐利之极。
即使是钟荃那种胸无成府的木讷人,也深深感觉到她的眼光中,洋溢着极坚强的信念,并且无时无刻不是坚持继续着。
不过,这仅是指某一方面有着无比的信念而已,因为她这时忽然微笑起来,若不是满头雪白的头发,这笑容便真像一朵在原野中忽然盛放的花朵。
她道:“原来你不是这里的人。”她的眼光从他面上移开,一直投向远处,喃喃道:
“怎么今早好久没有听见犬吠之声?唉,那些犬吠的声音,便是我唯一的爱好我常常想象着那些大儿吠时可爱的样子。”
钟荃的嘴嗫嚅地动了一下,他本想把那些狗的死耗告诉她并且解释那些狗乃是西藏凶猛狠毒的美大,并非她想象中那种良善的家犬。
可是她面上那种响往的表情,使他不忍说出来。
“这儿什么都没有,”她又适,样子变得有点咦叨“飞鸟鼓着翅膀,从高高的天空飞过,永远不肯歇在附近,让我瞧一会儿,说到走兽,那就更可怜了。这数十年来,总未曾见过一只兽类,哪怕是家养的。唯一的安慰,便是从想象中看见那些犬儿,可是,它们也永远不到这边来,唉…”
“你很喜欢动物么?”
她点点头,低低喟叹一声,道:“自从住在这座石屋中,便开始喜欢了。不论是飞禽走兽,我都愿意瞧见它们和平地活在一块儿,在那草坪上活动。”她以一声深深的叹息,结束了她心中渴望的对话。
钟荃忍不住道:“明儿我带些给你。”他歇了一下,心中甚是高兴自己许下了这个愿,因为她在这刹那间,快活地微笑起来,眼睛中寒冷的光芒,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可是你爱什么呢?猫儿、狗儿,还有什么?”
她用较为高亢的声调叫道:“还要长腿的白鹤儿,我知道和尚寺中最喜欢养白鹤的,是么?”
他点头道:“好,就是这样,明天我再来,但愿不致迷了方向。”
她着急地道:“不成,你不能迷路。”说着话间,忽然摄唇发出一下哨声。然后解释道:“我叫人在谷口等你。”
一会儿之后,一个白发皤然的老史,拄着一枝拐杖,打屋后走过来。
她道:“小毛,你认住这孩子,明天他带些好玩的鸟兽给我。”
钟荃被她叫为孩子,倒也不觉怎样,但那老人已经相当龙钟,却被她叫做小毛,那未免有点可笑,不过他仍然没有笑出来。
老史睁大眼睛,瞧住他好一会儿,然后生疑地道:‘她不是袁相公派遣来的人?嘿,都几十年了,还没有人来。”
“几十年对我说来,不过是一刹那而已,你不许多嘴。”她禁止地说,可是声音并不严厉:“你今天身体怎样?腰骨还作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