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书房,若在白天,尚可凭窗望见园景,益添雅趣,可见得此屋主人,胸有丘壑,必是饱学风雅之士。
现成的纸和笔,以及合适的书房,激起了金恭友更为热烈的创作欲,他一迳走到桌边,展纸提笔,润毫寻思。
冯翠岚悄然出去,片刻便又回转。
金恭友突然觉得身上一暖,原来她把一件皮袍,披在他身上,这正是他目下最需要之物,不禁十分感激。
他已构思好,当即挥毫染画,先是画了一张水墨的半身像,面貌宛然,任何人都认得出是冯翠岚。
画完之后,他把橱中的颜料搬出来,一声不响地准备。
冯翠岚细细把那肖像看了一阵,道:
“好极了,只怕比我本人美得太多啦!”
金恭友道:“不,绝不比你本人美。”
冯翠岚道:“这等流动妩媚的眼波,以及那唇角一毫笑意,我就没有啦!”
金恭友道:“你对自己的容貌,仅能揽镜自照,如何看得到这许多细微之处?”
他停歇一下,郑重地道:
“现在我打算画一幅你的全身像,但请你万万不可见怪,因为我要画的是你没有穿衣服的情景。”
冯翠岚正要反对,但金恭友已经使起笔了,不禁想道:
“原来我见怪与否,他都不管的。”
金恭友完全沉迷在画中,不但全神贯注,而且流露出热烈、倾慕甚至缠绵的表情,她冯翠岚十分感动。
这幅画只画了一点点,冯翠岚蓦地一惊,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告诉她,有人正在窗上窥看他们。
由于这间书房是在楼上,所以目下窗外窥看之下,必是身怀武功之士,定非本宅之人无疑。
她隐隐感到外面还不止一个人,是以十分震动。
但她仍然假装不知,端坐如故,好象是等候金恭友随时看她的面貌,以便画入图画中一般。
那幅水墨半身肖像,已经悬挂在橱门上,因此之故,窗外之人,得以一目了然,看得出画的是她。
她紧张地等候破窗而入一刹那,但等了一阵,不但没有动静,反而听到阵极低微的语声。
其中一个人道:“这画师真不错呢!”
另一个人道:
“看来他们是夫妻吧?半夜起来作画,这等雅兴真不浅呢!”
先前那人道:“走吧,那边警讯已发出好一阵啦!”
第二个人道:
“唉!假如那肖像肯卖的话,兄弟愿出一百两购藏,真是美极了。”
第一个人道:
“算啦!等明儿再来此地找他们商量,目下驰援要紧,还有就是这个画中的女子,长得如此美丽,若是买了此画,提防会得单思病。”
话声自此便告寂然,冯翠岚等了一阵,方敢认定那两人已经起了。
她起身走下窗户,一面付道:
“听他们的对话,可知必是正正经经的人,如果是黑道的邪派人物,只要欢喜,还不是强夺了去,那里肯破费大笔银子商购呢?”
念头转动之际,迅即从窗纸上一个破洞,窥望出去,但见外面杳无人迹,那两人果然已经离开了。
她暗暗好笑,又付道:
“假如他们明天向此宅主人,商量购画之事,一定弄得主人莫名其妙。”
金恭友仍然埋头作画,下笔忽快忽慢。
她转到后面,伸头一看,只见纸上已出现了一个裸体女子,面容迫肖自己,身上各部份的线条,匀称之极。
冯翠岚细细看了一会,突然发现这幅裸女画,不但神情生动,媚艳无比,最要命的还是那种迫人的真实感。
换句放说,画中的她,所有的起伏的曲线,都宛如实体,人生出可以捏摸的立体感觉。
由于这一点,冯翠岚禁不住联想到自己曾经被他抚摸过乳房以及其他部份之事,她不觉面红起来,忖道:
“观察力锐利之人一定能从这迫真的感觉中,瞧出我曾被他触模过这回事,因为他除了表现出对我的观感,如温柔、纯洁、智慧等等特点之外,还极力表现了这种‘触摸’之感。”
在理论上,现到性格气质以至美丑等抽象的形象。固然为艰深困难,但要表现一种属于抽象而又是实在的感觉,例如“触摸”自然更为困难,要知触摸是一个事实,但这种感觉却无法看得见。
因此,这是没有法子直接表现出来的,只能以暗示衬托的手法表现。
画图上随着金恭友的画笔涂染,更为清晰浮突。
冯翠岚极力使自己保持客观的心情以观赏,但觉那抚媚娇艳有容貌,那充满暖滑的胴体,使人感到非常可爱,而且迫真到可以触模,却没有淫亵的意味。
她突然如有所悟,循道:
“对了:这与我前在爹爹宝库中所见的淫画的不同之处,正是在于微妙的分别而已,但也许我身为女子,所以感觉略有不同。”
金恭友搁下笔,长长透一口气,道:“只差一点背景就行啦!”
冯翠岚立即提出心中的疑问,道:
“你这幅画,与一些名家的巧手画的裸女秘戏图,有何分别。”
金恭友睁大双眼,道:
“不同!不同!只要是懂得审美之,人第一眼看了,心中只觉得美,而不会生出淫亵之念。当然啦!惹是长信细看,不免会涉及遐想,又或者碰上淫邪之人,也就不可与言‘真美’的境界了。”
冯翠岚心中甚喜,因为金恭友说出来的理论,与她刚才心中所想,竟然暗合,而且令她微感惊异的是,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了解这位画家。
金恭友又道:
“我再也不作这一类的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