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嘴唇紧闭,毫不答言,眼光突然集中在这尘土满布的小床。
片刻后,身如电闪,右手一扬——“哗”地将罗帐扯得随手飞裂!满室尘土如雾。
床后木壁上,露出一处曾经封钉的门来,如不细看绝难发觉。
这扇久经封闭的门户,进一步揭开了季灵芷充满苦痛的童年,他不禁一阵寒颤,骇然暗忖道:这扇门我实在记不起,可是又好像通到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心念中,更见义母身如灵燕掠空,越床直射,单掌推处,劈得尘埃进散,那扇钉封多年的房门“哗啦”一声立刻向内裂倒。
义母的身形随即没入这黑洞洞的房内。
三个少年男女更不迟延,人影飕飕,齐齐电射而入。
只觉这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股陈年灰土之气,直伸鼻观,而且其中家具颇多,碍手碍脚。
四人于是各以过人的目力,凝眸四顾,然后分向木板钉封的窗户,发力扳拆。
立闻一阵木板碎裂声,此直彼落,如潮的阳光,直泻室中。
季灵芷竟然忍不住骇异之情,发出了一声惊噫!
只见义母凝立房中,满脸激动之色。
“弃尘”、季灵芷、黄琼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房内锦床,妆台,衣柜等家具俱全,雕刻精雅,床前更有一张小孩的卧床,满堆凌乱的衣物。
义母首先拉开衣柜,里面乱塞着的衣物,随手泻出,大半多是紫色衣裳,她凝视一阵,检取一件贴身量试,竟然长短不差分寸。
然后,她打开妆台,一件件检视梳篦花粉,惘然摇首,回到床前坐下,双目盯视着小孩卧床瞑然沉思起来…
季灵芷目眶润湿,喉中似是塞着一团硬块,哽噎难言!“弃尘”等两人更是愕然无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顿时房内静得出奇,连一支花针坠都可听得清楚!蓦然间——义母双掌起处,将小床上凌乱衣服全部掀落,床底上竟然现出一个两尺长短,仰面而卧的小孩。
不!两尺长短,栩栩如生的布偶。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布偶抱入怀中,泪如断线珍珠,簌簌洒落,接着嘴辱不住掀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她像梦游般立起身来,紧抱布偶,轻轻在房中走来走去,光骤现凝滞,似乎心神徘徊在遗失记忆的门前,正在搜寻破门而入的锁钥——突然间——慈爱而凄切的摇篮曲声,从她口中低吟而出!季灵芷顿时热泪如倒泻天河而降,使他想起了“望天峰”头,拜认义母的一幕。
那是在峰顶罡怒号,奇寒彻骨中,他初次听到这母爱的呼召,那时他就有似曾在哪里听到过的异感,万不料又参这房屋中听见,他思潮紊乱至极中,暗自忖道:“不,这歌声我不但是在‘望天峰’听到过,以前也有…但记不起在什么地方…难道竟是此处不成…”
迷惘中,又见义母猛然停步,将布偶平举空中,木然盯视,突地目眶中异光暴现,歇斯的里地悲嘶道:“季孝慈!季孝慈!我儿你在哪里!”
声如夜雁哀猿,撼人心肺。
季灵芷马上全身一个冷颤,放声大哭,伏地跪答道:“妈,我在这里!这声别无人知的乳名,揭开了他一切前尘往事,使他多年疑案,瓦解冰消,原来这失去记忆,忘却姓名的义母,竟是他的亲生母亲“紫裳燕柳贞”
但“紫裳燕”却因刺激过度,反倒双目圆睁,似乎不相信眼前一切,只是全身抖战摇头叫道:“不,不,不,你骗我…”
随即目光涣散,双眼上翻,手中布偶疾坠地上,身躯更僵直地仰而倒去!‘弃尘’、黄琼悲恸饮泣中,双双疾飘身形扶住义母,与季灵芷合力,将她安置床上,顿时间一片哀哭悲呼,充满室中,各施内力为之解救。季灵芷一面催运功力,一面暗忖道:“她老人家受了如此重大的精神刺激,如果再又心神散乱,那岂非我的罪过…”
忧心如捣中,不住祈祷上苍,希望奇迹的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
“紫裳燕”终于从昏迷中悠悠醒转。
十六年来的噩梦,犹如过眼云烟,她又重回到久已失去的家乡,得回了死里逃生的爱子。
只见她双眸睁处,目光如炬,盯着季灵芷问道:“灵儿,你父亲现在何处。”
三人见状,惊喜交集,几乎是同声问道:“你老人家可完全好了没有?”
“妈完全清醒了,快答我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