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仍就摆在桌旁,霍波波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如果他伸手去摸,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霍波波不敢试。
他的胆子一向不小,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个看起来已经病得快要死了的人,却有股不可思议的魔力,令人不敢对他生出丝毫冒渎侵犯之意。
霍波波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压低声音,轻声道:“你这只手好酷,那儿弄来的?”
哇拷!
这是什么话吗?别人不吐他一口DDT才怪!但这个人不但没吐他一口DDT,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没有。
顿了顿,霍波波又用只让他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你。”
这个人似乎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不动。
霍波波又道:“我知道杀死唐门主的人就是你。”
这个人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只黯淡无神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但很快又恢复了他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半晌,才用嘶哑的声音问霍波波:“你宰羊阮是啥郎?”
霍波波看了他很久,这个人并不是他所要找的秦胜,简直没有一个地方像象,因此他摇摇头,答道:“莫宰羊。”
“唐天固大典之前你有没有见过我?”
“没有。”
“你看我像不像是个会杀人的人?”
“一点也不像。”
“你那一只目周(眼睛)看过我杀人?”
“两只目周拢无。”
“操你个舅舅,那你为什么会说我杀了唐天固?”
“因为你这只戴手套的手。”
这人是凝视着霍波波。
良久,他才一个字的道:“你在跟踪我,为什么?”
霍波波仍然盯着他的手在看,一面说:“也是因为你这只戴手套的手。”
他眼神迷惘,似乎在追忆一段很久以前的事,瞪着那个人桌上的面,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才又道:“这是两男一女的故事,在七、八年前某个山上,两男一女三个十一、二岁,不识愁知味的孩子,无话不谈,感情比熟透的苹果还要熟.熟到闻屁的味道,也能猜出是谁放的。
我是大师兄,二师弟‘程胜’,聪明,喜欢耍酷、打屁吊儿郎当的,但却情感丰富,好打抱不平,他喜欢小师妹,小师妹也对他情有独钟。小师妹是师父的宝贝女儿,有一次他两人玩过火了,居然玩上了床,俗话说:捉贼捉脏,捉奸在床,活该阿胜要衰尾。
罪证确鉴,师父也不是很生气,查是师叔在旁加油添醋,搔脚仓(屁股),师父若再不生气,就有些软脚;于是对二师弟施以毒刑,剁烂了他摸过的小师妹的右手,逐出昆吾剑派。
起初我和小师妹存有一线希望,偷偷要救他。谁知,师叔也不知道是怎地,似乎对二师弟有着深仇大仇,特别大小眼,背着师父悄悄把他扔下万丈深渊的长白山下。
这下好了,小师妹一切希望全泡汤了。人又没有长翅膀,扔下深谷,不死也成了大野狼的点心。
但小师妹偏不信邪,江湖上最近出现一个叫霸刀情圣的小子,她硬说一定是二师弟程胜。
娘的皮,人家是秦胜,二师弟是程胜,虽然只差一个字,但怎么也八竿子打不到作阵(一块),你是不是?”
霍波波一口气说完,松了口气,但眼睛仍盯着这个人的面。
只见这个似乎在掩饰什么,不答反而夹起了面,要送入口,见霍波波仍盯着他的面不放,突然说:“你是不是八堵饿(肚子饫),想要呷面?”
霍波波摇摇头,道:“我是八堵饫,但我不想呷面,没胃口。”
“为什么?”
“我一直盯着你面看,是因为你面里一只屎蜗螂,嘻嘻!”
顿了顿,霍波波忽然道:“你是不是那个江湖上传说的霸刀情圣?你的刀呢?”
他的刀,就用一块粗布包着,竖在他的脚边。
“你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帅嘛!”这个人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忽然有寒光一闪,问道:“你那个没人性的师父师叔嗝屁了吗?”
“是就挂点了。”霍波波苦笑说:“难不成还想遗臭万年。”
这个人立刻又恢复了他那种死人样子,然后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提起了脚边布包着刀,头也不回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