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躯,像是泥塑木雕,昂首望着天花板,对母亲的热情、拥抱与哭泣,好似充耳不闻,有目不视,无动于衷,一点儿也感动不了他。
室中灯光如豆,烛影迎风摇曳,呈现着一片惨淡、昏暗而又悲凉的气息。
两个伤心人,各有一把辛酸泪,一个往里流,一个往外流,明明是一对亲情似海的母子,此时却几如陌路之人,格格不入,岂不叫人一掬同情之泪。
白如银哭抱良久,才发现爱子神色有异,凄凄戚戚的说道:
“孩子,你…你怎么不叫我娘?”
陆正平仰颈望着屋顶,不发一言。
白如银一愣,伸手抚摸着爱子的面颊,又道:
“正平,你是不是不愿意和为娘的说话?”
陆正平望了她一眼,依然默默无语,
白如银见此情景,内心大伤,放声哭泣道:
“孩子,你是否在怀恨为娘的?”
陆正平冷若冰霜似的道:
“当我知道你丧节事仇的事情后,一直在恨你!”
白如银闻言,心碎肠断,伤心至极,一字一泪的说道:
“正平,你应该恨我,为娘的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陆家的历代祖先,可是,为娘的变节事敌,并非意在厚颜偷生,而是别有一番难言的苦衷…”
“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说出来听听!”声音冷得令人发抖。
白如银沉思一下,黯然的说道: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一切已成过去,不提也罢,你我母子久别重逢,何必提这些伤心的往事…”
“我一定要听!”声音和神色,很是冷傲、激动!
白如银一呆,心酸泪涌,欲说还休,良冬后才说道:“孩子,不管别人怎么毁谤,也不管你心里边怎么想,为娘的午夜扪心自问,败节事仇固然是实,却完全是为了你们陆家的后代,和深仇大恨着想…。”
一幕血淋淋的往事,涌上心头,急痛之下,头晕目眩,扑倒在太师椅上。
她,哭得很伤心,声声肠断,感人至深,令人入耳生悲。
一颗颗的眼泪,如泉涌而出,不大工夫,已是泪尽血涌,染红了半边衣裳。
在她的心中,似乎有着太多太多的情愁、幽怨与隐情,见爱子不念母子之情,冷然相待,慈怀大伤,越哭越悲痛。
这时,白如银的头发已乱,凤目红肿,脸上血泪纵横,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陆正平本是至情至性之人,更何况眼前的白如银乃是他的生身母亲,见她哭得如此伤心,知母亲必有难言苦衷,孝心一生,恨意全敛,扑过去把母亲扶直坐起,泪流满面的道:
“娘,你老人家快别哭啦…。”
干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口劝母亲别哭,他自己说了两句,却忍不住心中酸楚,放声大哭起来。
一声“娘”唤回了白如银的无限生机,又拦腰把爱子抱在怀中。
这次,陆正平不但没有拒绝,反而静静的依在母亲的怀中,享受着慈母的爱抚。
流泪眼对流泪眼!
断肠人对断肠人!
母子二人没有说一句话,默默中,让彼此的心慢慢融合。
良久,母子二人的脸上泛起一抹凄苦、惨淡的笑意。
笑意中,母慈子孝的天性忽发,一切的不愉快,俱都一扫而空,白如银这时慈祥可亲的笑道:
“孩子,你不恨为娘的了?”
陆正平肃容说道: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孩子怎么敢怀恨你老人家。”
“正平,你不想再问为娘的难言苦衷了?”
“不,孩儿相信娘一定有着不得已的特殊原因,从今以后,绝不再问!”
“好孩子,你真是娘的好孩子,娘的一片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你终于长大成人了!”拍拍爱子结实宽厚的肩膀,又道:
“自从你三四岁时突然失踪后,为娘的一直以为你已惨遭不幸,万万想不到我儿却安然无恙,十几年来,你究竟下落何方?当时是怎样离开紫金谷的?”
陆正平据实说道:
“据家师九华一叟林松涛说,孩儿是被他老人家救出紫金谷的,十多年来一直和我师父相依为命…”
白如银突然眉头一皱,面露惊容,推门四处张望一下,道:
“孩子,紫金谷此时无异是虎穴龙潭,武林中人几乎人人闻之丧胆,你是怎样进来的,意欲何为?”
陆正平不假思索的道:
“孩儿此来除了看看母亲外,主要的是为杀害我爹的仇人,和夺回…”
白如银听他出声如雷,越说越激昂,忙伸手堵住他的嘴,道:
“平儿千万别声张,要是被旁人得知,我儿恐怕性命难保。”
侧耳静听一阵,又道:“你的仇人,武功之高素有天下第一之称,在未修成绝顶的神功之前,断不可轻言复仇二字…”
陆正平接道:
“孩儿承家师厚爱,倾囊相授,曾称霸衣冠冢前,得到无敌老人手中的迷魂塔上秘图,不幸却被毒郎君出手抢去…”
白如银听至此,脸色大变,欲言又止,陆正平接着说道:
“娘,我爹他老人家遇害的经过,究竟如何?为什么居然有人冒充他老人家,行恶江湖,而始终不曾为人识破?仇人是谁?迷魂塔上秘图藏在何处?请人老人家快告诉孩儿吧。”
白如银闻言,未语泪先流,黯然神伤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