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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剑劈死了和尚。
和尚的钢鞭击碎了他的左肩骨。
一朵云张极跑去惊官动府,他只好带着肩上重伤逃往华山。
松副将一篇话证实了英侯不在人间了。
查老太太难免号嚎大哭,她一边哭一边抱怨浣青,当时不该让英侯兄弟去什么新疆的。婉仪到这时候已是哑口无言。
浣青在客人跟前也不过强制着忍住悲声。
梅问却过去大拜了松勇四拜,拜谢老师父为英侯雪恨复仇。
松副将英雄一世,倒是为姑娘流了两行同情之泪,老人家而且哽咽得什么话再不能说,他立刻起身告辞走了。
这儿就只有一个人好像漠不关心,那便是宝莲二老姨太,她冷眼旁观了一场热闹,心上雪亮般明白,悄悄地溜走,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下午也不过未时光景,红叶和虎男一对子夫妇赶来探望。
红姊姊本来能说会道,她对梅姑娘的决心守寡表示敬重,免不了也劝了一篇节哀顺变的老调儿。
随后她便去厨下帮忙做饭,好歹总算强着人家婆媳多少用了一点儿。
这天晚上她就留在这儿陪伴梅姑娘,她们原有很好的感情,睡在被窝里尽有许多体已话儿。
第二天姑娘请求婆婆准她设灵上孝。
浣青请示老姨太婉仪。
婉仪以为必须讲究礼节,她肚子里有一部烂熟的周礼,参究古今,酌量繁简,她给拟订一个章程。
第一章吉衣成婚大典。
第二章上孝哭灵仪式。
老姨太的学问,浣青是相信得过的,于是择定日子准备举办。
虽然盛畹母子不在京中,婉仪自愿代表,前三天她便把梅姑娘接到她那边去,由查老太太拿出两万两银子,一万两铺箱,一万两置办妆奁,倒也是应有尽有。
到了吉期那一天,照样的结彩燃灯,鼓乐俱备,一般也请赞礼,伴娘,新娘穿戴着凤冠霞帔,走的也还是毛毯帖地。
但新郎呢?新郎只是一块灵牌,这一块灵牌由顺侯斜立抱持着跟新娘交拜,一切如仪。
然后新娘就在厅旁围着一丈见方惟幕角落里脱去吉衣,换上了遍身麻布,出来时由顺侯手中接去灵牌。
大家围送她走进花厅,那地方已是安排好灵位,新娘把灵牌往桌上一顿,叫声“英侯…”人便昏倒地上。
等到大家忙着拿茶来灌,她已经自己撑着起来。
二度抢近灵位,伸手一拍桌子,嘴里再叫一声“英侯…”依然还是摔倒。
大家赶紧止住悲哀,送她进去洞房。
洞房里红烛高烧,香花馥郁,妆奁几凳,惟帐枕衾,一件件物事,都点缀着吉庆风光,但只看了新娘儿一身缟素,你就会觉得喜少哀多,凄凉满目。
这一夜燕尔新婚,谁也不敢设想那坏命运的新娘儿怎么样苦度了花烛春宵。
古礼教中有这么一回事上门守节,那真是不太容易的怪调儿。
她要一辈子守住空房足不出户,除了母亲和婆婆什么人都不便接待。
变通点说,也还不过偶然的姑许与小姑,或娘家姊妹们见面一两次。
屋里门虽设常开,窗户长年封闭,就是门缝儿也要拿绵纸来给裱个严密。
好的衣服当然不能穿,带有刺激性的东西也不可吃,目不见五色,耳不听五音,非要做到无限耳鼻舌心意。
总而言之,人生的一切欢乐与她无关,一切的哀怨却要她一个人承揽。
搞得好,表面上自有些好事的人们咂嘴诋舌来一阵赞叹颂扬,到盖棺定论时,还可以博得几副好挽章。
官府方面一些表彰。
搞不好呢,那是很糟糕。
所谓搞不好也不一定真要偷汉子,只要她带点言笑不庄,举动失检,罪名就算成立。
许多不甘独浊的娘儿们非要拖她下浑水,非要使尽吃奶气力设陷她,非要迫她走上自杀的途程。
然后那些娘儿们才能够呼出一口气,认为替妇女界洗刷了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