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通跟了过去,转过身来,对着路面坐下。
这时,那个中年汉子,并未发现曾弼对他起了疑心,也在道旁选了一处所在,故作休息之状,眼睛却不时向沈曾二人瞟去。
沈元通面色一整道:“武当派也太看得起我沈元通了!”
曾弼见义勇为,算得上是一个少年侠土,眉头双扬,想出一个办法,起身朝着那个汉子走去,人未接近,口中早就大声叫道:“请教兄台,此处离解剑池尚有多远?”
那中年汉子就要站起来。
曾弼脚下缩丈成尺,身子一晃,双手就势搭在那中年汉子两肩,道:“何必客气,请坐下说吧!”
那中年汉子似乎毫无机心,依言坐下,但觉“肩井穴”一麻,说到口边的话,已然发不出声来。
曾弼巧妙地在众目逼视之下,将他制在当地,竟无人发现。
沈元通走去对曾弼附耳道:“小弟一入湖北境内,就在武当监视之下,好在我并无悻进企图,算了吧。”
曾弼深感沈元通光明磊落,油然升起一种无比的敬佩之心,报之微微一笑,解去了那汉子的穴道。
沈元通对那汉子吩咐道:“请回告避尘道长,望月坪的老朋友来了。”
沈元通话一出口,吃惊的倒不是那中年汉子,反而是曾弼了。
曾弼等那汉子遵命去后,一把拉住沈元通双手,无限兴奋地道:“沈兄,真人不露相,小弟失敬了。”
沈元通羞涩地道:“小弟年少无知,当日之事,现在想起来甚是后侮。”
曾弼豪气干云地哈哈大笑道:“就是小弟也不能任人欺侮。”
他哪里知道望月坪的事,完全是沈元通制造出来的。
此时曾弼对沈元通更是倾心之极,几次欲询沈元通的师门来历,都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先行自我介绍道:“小弟在幼年时,全家大小五十五口,突于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被一个功力高绝的魔头偷袭,将全家大小杀去了五十四口,再加一把大火,烧得尸骨无存。
小弟幸以命大,失足坠落在一条水沟之内,逃得一命。后来蒙思师悟禅大师收录授艺。
十九载于兹,直到半年前,才奉命下山寻仇。可是茫茫人海,像这种无头之案,又从哪里追寻起哩!”
说着,说着,豪迈之气全清,悲凄之色顿起。
沈元通父仇在身,自认为是天下最不幸之人,但是一听曾弼之言,其身世之惨,尤胜自己百倍。深悔自己胸襟太狭,报仇不应自苦,而应自励,必须有不屈之志,才足以担当复仇大任。
沈元通此时对曾弼同病相怜,又复惺惺互惜,亦有深交之意,遂道:“曾兄…”猛然觉得不对,又改口叫了一声:“前辈!…”
沈元通“前辈”二字出口,曾弼颜色一变,跺足道:“沈兄如认为小弟不足攀交,请从此别。”
沈元通一笑拉住曾弼道:“令师悟禅大师与家祖父白发仙翁乃属至交,晚辈礼应如此。”
曾弼一声朗笑道:“家师方外之人,本无门户之见,你我年龄相若,你如果看得起我这个痴长了几岁的朋友,我们还是各自论交,兄弟相称。否则,小弟只有告退。”
言语表情是坚决之极,沈元通再无顾忌,俊面微赤道:“元通敢不遵命,谢大哥垂爱。”
沈元通一声大哥,叫得曾弼喜极跳起来道:“这才是我曾弼的好兄弟,从今日起,你我生死不渝,恕我以后叫你兄弟了。”
曾弼快意之余,忽然疑容又起道:“令祖沈老前辈与武当紫虚道长交情不恶,元弟…”
沈元通玉容一惨,将自己一身不幸,完全诉出。
曾弼听了大叫道:“好!愚兄陪你见见武当高人。”
“请两位解下兵刃,换取牌号。”一句极好的话,但说话人的语气,显因听了曾弼的话,略有不愉之味。
沈元通尴尬地一视曾弼道:“解剑池到了!”
两株老松荫影之下,有口一丈见方,白石为栏的清水浅池,这就是闻名武林的武当“解剑池”
平心而论,武林人士上山必须解剑,如果纯在尊崇武当一派的武林地位,和三丰祖师的至高成就,原无厚非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