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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奉使命连夜渡关河儆凶顽飞光(9/10)

勾动前念,暗忖:

“庙中主者决非好人,每次过此,屡想入庙探看,均因无暇,迁延了好些年。近年又见添了一条恶狗。道士师徒和来往的人武功俱好,为首老道似还会法术,用不着养狗护庙。

每次路过多是白天,因未发现恶迹,深夜荒山,虎啸狗吠这急,必有原因,许在害人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便加急往前飞驰,晃眼到达。虎还未见,迎头先遇两个跑解女子,忙即拦住盘问。两女先没看它起眼,拔刀便斫,吃白猿擒住,一听人言说得那好,又误认作是山神精怪,心中害怕,把庙中底细和当晚的事全说出来。

白猿知这条路外人不会走,便猜是铁牛病愈赶来,又听说观主已去兰州,留守徒弟四人,死伤三个。那虎衔回死尸,又复急跑出庙。两跑解女子知有强敌来犯,庙中只剩一小道童,恐被波及,连夜逃走。并听虎狗如何猛恶,忙舍两女子追来。一双神目,老远看出羊彪由谷中赶出,人虎就要相斗,心念那虎忠义,没肯伤害。那虎却也通灵知机,认出灵猿,立即回遁,路遇小道童战兢兢赶来,忙即伏身示意,令其骑上,如飞逃去。

白猿匆匆问出庙中还有解药,立即赶去。

羊彪也忘了告知邢典与恶狗相斗,尚在危急,等到想起,白猿已纵身飞去,只得往谷中回赶。遥望谷底静悄悄的,不闻人犬叫吠之声,心想恶狗如胜,定必追赶自己,再不便是入洞伤人,连唤邢典不应,不知一人一犬俱被石笋遮住,大是忧疑。等跑近前,才见恶狗兀立石后,邢典藏在它的后腿旁边,以为万无幸理,谁知那瓶误盗来的迷药竟救了邢典小命。低头一看,那药瓶只洒出小半瓶,忽然心动,想起此物大有用处,忙即收起。

二人互相说完前事,铁牛也自清醒。两小重提拜师之事,铁牛自不便再为坚拒,只得允了,同去洞外寻找铁莲子。那狗眼已吃烧了两个大洞,奇臭难闻,气得羊彪直骂邢典真蠢。邢典道:“你不知这畜生多凶恶呢,不这样制它,如何心甘?”羊彪道:“你这一烧,它早疼死。好在火熄,它眼已瞎,又有师父,不怕它害人,拿点解药试试。”

随将白猿所给玉瓶解药取了些出来,用草叶挑起,塞向狗鼻孔中。铁牛笑道:“你两人真顽皮!狗已死了,这里又膻又臭,还不快找到铁莲子早些上路,糟蹋这药,不可惜么?”话未说完,哪知恶狗性长,虽然两次痛昏,火灭了好一会,山风一吹,又复悠悠回醒。狗比人复原本快,又值痛极恨毒仇敌之际,解药入鼻,几句话的工夫身便复原。

恶狗狡诈,耳聪未失,刻意拼命复仇,表面诈死不动,暗中留神,静听仇人语声所在,想冷不防扑去,一下便致死命。三人一点也未觉察,偏巧有几粒铁莲子正滚落在狗前崖崖壁之下。邢典一手捏着鼻子,正在俯身拾取,人犬相隔不过丈许。羊彪笑道:“你也怕臭么?要想报仇,与其拿火烧它,平日闻臭,还不如留着狗命,这时零碎出气呢。”

邢典回答道:“我看这狗必不曾死,如死,解药下去早倒地了。”羊彪笑答:“解药不是仙丹,哪有这快?如若不死,你正在它的身前,却须留神哩。”

二人原是无心说笑,铁牛闻言,心方一动,目光便注在狗的身上。那狗迷昏时,本在怒极发威,毛根直立,气势虎虎。铁牛嫌臭,立得稍远,这时目光到处,瞥见恶狗短尾比前竖得更要朝前,身上皮毛似在动颤,情知有异,忙喝:“那狗活了!”随说随纵过去。恶狗已听明仇人就在身前,本来就此前纵,邢典必无幸免。因是生就特性,每当怒极,尾必倒竖,仇心又重,恨不能一下把仇人碎裂,暗中蓄势,欲以全力猛扑,加以伤处痛彻心骨,愤怒急痛,四腿动颤,更易现出形迹,致被铁牛看破。

当时情势危急,只有瞬息之差,铁牛声才出口,狗已悄没声,照准邢典蹿扑过去。

总算邢典人小机警,闻声大惊,更不回顾,径往铁牛这一面贴崖急闪过来。一面铁牛看出那狗不怀好意,声随人起,纵将过去,照着狗身就是一脚,不料脚到狗的前身,已箭一般窜来,一下踹在后股上。那狗一心贯注仇人,后半身虽被踹,前半反往回偏,依然原扑之处,不过这一来到底踹歪了些,邢典再闪得快,恰巧由肩侧飞过,人犬相去不到尺许,只稍缓一瞬,便非撞中不可了。恶狗原是与仇同尽的心意,力势甚猛,又不知前面是危崖,一下撞在崖壁左角上面,到此方惨嗥一声,哒叭花沙一片连响过处,全身翻飞,狗尾凌空,乱抓乱舞,倒撞回丈许远近,四腿朝天,略一挣扎便不再动。

三人过去一看,脑浆业已迸裂,眼是两个拳大血洞,流着紫黑色血水,血口怒张,残牙森列,身上狗毛根根倒竖,由头至尾足有七尺长,四尺多高,腿和铁一般硬,紧毛如鳞,又粗又壮,爪似钢钩,犀利非常,想似扑空被撞,情急暴怒,撞处崖石记碎好些,又被利爪抓裂了两条二尺来长的深沟,端的狰狞雄健,猛恶胜于虎豹。连铁牛也是头一次见到,好生骇然。当下又取些松柴点燃,将月光不照之处的铁莲子找取了些。师徒三人一同走出,顺便又把崖那面遗落的铁莲子找到了七八粒,将两道童尸首用竹竿抬上山去。到庙一看,人已逃光,搜出了不少金银和妇女花鞋。三人先寻些酒肉吃了,把金银各带了些,下余择一僻地埋好,放了两把火再行上路。

铁牛往寻娄公明,原系图快,心想公明如若他出,或是晚走,自己也是告辞先行,不料公明先往黄山。连日途中如不耽延,只赶出一天也就赶上,这一变作自走,又添上两小弟兄,不能走得大快。计算途程,如若经由西宁赶往海心山,到时相隔雷坛会期不过月余光景,途中还不能有耽延。有心令两小弟兄暂且回家,偏是执意不听。一想伤势初愈,敌人多是能手,此去不免恶斗,走慢一些,借此训练也好。只恐邢、羊三人挂念两小,走到天明,绕往驿路大道,令两小弟兄写了一封信,花了几两银子,雇一脚夫专送回去,重又绕回山路,往青海进发。

时正暑天,三人多在日落以前起身,一直走到天明日出以后,天如风凉,再走一程,否则便就此觅一僻静之处歇下。那一带天气,早、午、晚相差甚大,一到黄昏天便凉爽,入夜直如早冬,正午却是炎热,夜行赶路倒也相宜。因寻娄公明绕了一大段路,所行均是山中隐僻之区,连樵采都难得遇到,除时常遇到虎狼等猛兽外,敌党一个不曾撞上。

一路无事,便入了甘肃境界。先往西宁马震别业中一打听,说马震早从玉树回来,日前接到一封专送的急信,当天下午便同了几个好友往兰州赶去。刚走第二天,司空晓星、马玄子、黑摩勒、潘翔、潘达、韩洪等留住海心山的一行六人,带一小白猿匆匆赶回,在西宁别业中吃了一顿晚饭,便连夜起身,同往兰州赶去。行时黑摩勒留话,铁牛师徒三人如到,速往兰州河对岸白塔寺静潭上人那里相见,并嘱途中务要留意敌人,切忌多事,行踪越隐秘越好,不可就便绕往金沙镇沙雄家去,一切详情见面再说。

铁牛见答话的是马震心腹,说时面有忧色,款待本极丰厚,暗忖:“各位师长前辈俱非怕人的人,就说对方约有几个左道中人,自己这面也足能抵敌,怎行事如此慎重小心,并且这早便自赶往?其中必有重大原因。”盘问对方,又不肯说,却备了极丰富的川资。铁牛说身边钱多,再四辞谢,心中疑虑,饭后立即告辞。主人重又叮嘱前言,铁牛应了。

师徒三人随离西宁,仍顺荒僻地日夜急驰,不消三日便到兰州,遥望白塔寺已在前面。且喜途中无事,上下游船虽是夏三黑的党羽,但黄河天险两个徒弟不能飞渡,必须坐那渡船。好在精通水性,又擅登萍渡水、踏渡而行的轻身功夫,不怕他闹鬼。见刚过午,正是过河人多之时,便择了一处渡口,带了两小弟兄,随着众人走上船去。船夫是两个壮汉,人颇老实,不似别的渡船强横,渡客自愿打钱,给了就拿,毫不争论。

这日黄河正是水涨,河面甚宽,风狼甚大,船上载有二三十个渡客。铁牛见两船夫所用篙竿竟达两丈以上,离岸时,一个将篙往岸上一点,再用力一扳舵,那船便顺流斜驰出去两三丈,接连几撑便是老远。长篙投水,只剩两三尺,不能再撑,船夫便将篙放下,一个摇橹,一个掌舵,截河乱流而渡,往对岸斜驰过去。那上流来的急狼,打在外边臣舵上,声如擂鼓,滚滚翻花,黄水飞溅,船身只管随波起伏,却似行在轨道上一般,一任波涛险恶,仍按斜行,直驶过去,未被冲动,随流淌下。

船客见风狼这大,个个害怕,有的求神念佛,有的暗中称赞船夫子真有本事。铁牛也看出船夫气力不小,脱口方叫得一声好,忽听来路岸上有人高喊“史二哥”掌舵船夫闻声把黑脸一沉,喝问:“张老三喊我作什?”岸上那人正在河边解一小船的缆,一边高声答了几句,语声甚急。铁牛一句也未听懂,知道不是船家行话便是水贼隐语。又见众渡客好些面带惊惶望着船夫,暗付:“这里本是正经渡口,地甚荒僻,这船许是贼船,遇见我岂非找死?”正想和羊彪、邢典示意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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