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娘的一段情孽,虽非出自他本心,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又怎能“始乱之,终弃之”?
两天来,郭南风一直苦苦思索这个问题,他以天寒为藉口,成天以酒浇愁,人憔悴了不少,却始终无法找到两全之策。
朱磊人虽鲁莽,但也有心细的时候,他慢慢看出郭南风似乎有什么心事。
这天,他忽然当着众人面,向郭南风说道:
“老三,趁着这两天不下雪,我们去附近小镇牵上几条牛回来,明年春耕,也好有个帮手,顺便可以替马大哥和蒋姑娘去选几件家具。”
藉着这个大题目,两弟兄整装出发,上路之后,朱磊道:“现在身边无人,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了。”
郭南风不便再隐瞒,便将他和杏花三娘的-段和盘托出。
朱磊听了大感意外,最后愤愤然地道:“老三,你也太糊涂了,那晚在好风水,你就该看得出来,那娘们一直在想勾引你,却想不到你最后还是上了她的当!”
朱磊气愤是对的,他说的也是事实,但郭南风只摇了一下头,没有开口。
朱磊更气了,又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说错了?”
郭南风叹了口气道:“你的话并没有说错,但有件事情,你却绝对想不到。”
朱磊冒火道:“什么事我没有想到?她以前没跟过男人?她是个处女?”
郭南风低低地道:“正是如此。”
朱磊一下呆住了!
他愣了半天道:“有这种事’”
郭南风叹了口气道:“不然我又怎么会如此感到为难?她的放荡,全是个性使然,实际上她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种女人。”
朱磊像个泄了气的球,喃喃道:“那…那…那就难办了。”
郭南风又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要把事情说出来,想和你商量的原因,林姑娘人品不错,她显然也有点意思,我实在没有勇气向她解释这件事。”
朱磊脱口自语道:“那只有”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皱着眉头,没有说卜去。
郭南风满怀希望,望着他道:“只有怎么样?”
朱磊又皱了一下眉头道:“只有暂时瞒着老大和小凤,把这三件事,分开来处理了。”
郭南风道:“你和小凤的事怎么办?”
朱磊道:“小凤还小,拖上几年还不要紧。”
郭南风有点失望道:“小凤才二十岁出头,当然可以拖上几年再说,林姑娘已经二十五岁,耽误了人家,总不是办法。”
朱磊苦笑道:“那要怎么办?”
郭南风就因为没有办法,才找朱磊商量,他能怎么办?
两人黄昏时,抵达泗水附近的一座小镇,经过打听,知道镇上恰好碰上赶集的日子,最近这几天,每天都有牛市,他们决定明天上午先买家具,下午选牛,后天雇车载着家具,赶牛回灵璧。
这天晚卜,两人订好客栈,听伙计说城隍庙前有夜市,可以喝酒,便向伙计问明路径,找到这座离客栈不远的城隍庙。
庙前的夜市规格不大,只有三、四座饮食棚子,卖的也都是些廉价食品,但光顾的食客倒是不少。
朱、郭两人占据一张条形小木桌,要了一盘冷切羊肉,炒了一盘荠菜,以及一盘烂焖茴香豆,烫了一大壶酒,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喝着闷酒。
隔座一张小方桌上,坐了三、四个粗大汉子,也在喝酒。
他们只要了一大碗羊杂汤,以及两碟茴香豆,酒却要了四大壶,好像都是以劳力维生的酒中豪客,他们说的是皖北乡音,嗓门儿都很大,一点顾忌也没有。
四个汉子大概已喝了一会儿,四张面孔红通通的,都在比手画脚的抢着说话,其中一个有颗黑痣的汉子,嗓门最粗也最响,发言经常压倒别人。
“这一定是那个猴子脸玩的把戏!”他近乎大吼似的发表他的意见:
“以前驳一条船,一组脚夫都是一人二十文,现在一组少两个人,钱也剩下十七文,克扣的工钱,一定都被那猴子脸吞没了。”
另一个高颧骨的汉子喃喃骂一句:“不得好死!”
“我为这件事,还跟我那婆娘吵了一架。”一个阔嘴巴的汉子诉苦,同时咕噜一声,喝了一大口酒道:
“真是天晓得,她一口咬定我短下这些钱,一定都花在张寡妇的堂子里,其实我只是好喝两杯,哪有兴趣去搞那种把戏儿?”
这些话朱磊和郭南风都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