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突然脸上目中,神光齐萎地,向鲍恩仁苦笑道:
“所学欠深,灵机止此,鲍兄,我…我太累了!”
鲍恩仁歉然笑道:
“默察休咎,极耗心神,袁兄请好好用些酒菜…”
大麻子摇头道:
“我还有桩约会,要告辞了,江湖流转,必有后缘,鲍兄与司马老弟,于再相会时,请记得告我,这‘遇花而开,出尘而解’等八字相物之辞,是否尚有征验?”
话一说完,这位被当代江湖人物,誉为“第一神相”的袁大麻子,便向鲍恩仁、司马白告辞出室,自行踅去。
司马白看着袁大麻子扶着“报君知”竹杖而行的蹒跚背影,微叹一声说道:
“有时竭智尽虑的苦苦思索,会比拚命战斗,更费心神,鲍兄请看这位袁大相士,不过与我们略作清谈,竟目内神光萎黯,足下步履蹒跚,显得十分疲累…”
鲍恩仁对于司马白的话儿,似未理会,只是翻着两只眼睛,凝注虚空,嘴中喃喃说着“不懂”“有道理”“不可解”等语。
司马白失笑道:
“鲍兄,你在忖度甚么?甚么叫‘不懂’,‘有道理’,而又‘不可解’呢?”
鲍恩仁道:
“我是在想那仿佛费了袁大麻子莫大心思灵智,才推算出来,写在玉石上的‘遇花而开,出尘而解’八字。”
司马白正对这八个字儿,莫测高深,闻言之下,急急问道:
“鲍兄有何高见?”
鲍恩仁自行斟杯酒儿,饮了两口这种风味甚佳的“花雕陈绍”以后,咬咬嘴唇,苦笑说道:
“第一句‘遇花而开’,既似油头滑脑,又似藏甚灵机?是某种花草,与此玉石有关?抑或是有某位姓花,名花,或号花之人,能开此石?胡里胡涂,莫名其妙,也无从参详,故而,我对这句话儿的看法,只是‘不懂’二字!”
司马白失笑道:
“既然不懂,鲍兄怎又说是有道理呢?”
鲍恩仁道:
“第一句‘不懂’,第二句却‘有道理’呀,司马老弟记不记得我猜测你在‘小鼋头渚’之上,所遇的白衣无名书生,是甚么人物?”
司马白道:
“当然记得,鲍兄认为那位白衣无名书生的左眉眉梢有根极白色寿毫,可能便是‘一仙、双龙、三奇、四凶’中的绝顶人物‘陆地游仙’霍出尘!”
鲍恩仁点头道:
“以貌相神情而论,一定是他,这方玉石,是‘陆地游仙’霍出尘送给你的,而袁大麻子由‘相物’灵机,所书断语之中,居然出现了‘出尘’二字,不是‘有道理’么?”
司马白闻言,也暗佩袁大麻子确实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慧力灵机,他目注鲍恩仁,继续问道:
“鲍兄口中喃喃自语之词,似乎极度矛盾,袁大相士的第二句‘相物断语’,既然‘有道理’,怎又‘不可解’呢?”
鲍恩仁答道:
“他第二句‘由物断语’,是‘出尘而解’四字,‘出尘’两字,直接点明玉石来路,当然‘有其道理’,但‘而解’两字,却‘不可解’!因为如今的霍出尘,跃下‘小鼋头渚’,已成‘江底沉仙’,不再是‘陆地游仙’如何能由他解释这方玉石,究竟有何珍贵之处?是司马老弟辟水有术,能去江底水晶宫中,拜访这位‘沉仙’?还是霍出尘返魂有术,能回阳世,与司马老弟再作一聚?”
司马白听鲍恩仁说得头头是道,不禁也心中茫然地,连饮了两杯酒儿,有点呆呆发怔?
鲍恩仁见司马白杯中已空,遂提壶替他斟满,苦笑说道:
“这种‘花雕陈绍’,酒性温和,多饮几杯无妨,我们如今虽非‘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却是‘酒入奇肠,化作纳闷气’,因为除了袁大麻子那些灵机断语,令人纳闷之外,还有一件事儿,更令我万分纳闷的呢!”
司马白本在啜饮,闻言之下,目闪奇光,向鲍恩仁惊问道:
“鲍兄还对甚么事儿,如此纳闷?”
鲍恩仁道:
“这湖滨小镇,既非通都大邑,又未举行甚么‘水月争夺大会’,为何吸引得‘辣手空空’水中月,‘空手无归’萧慕人,‘小气鲁班’吴大器,‘麻脸神相’袁大麻子,甚至于连‘陆地游仙’霍出尘,都在附近出现,这种情况,不会是太偶然吧?!”
司马白颔首道:
“确实不可能是偶然巧合,鲍兄前已动过这项疑念,我们刚才只顾请那袁大麻子相人相物,倒忘记向他问问此来则甚?”
鲍恩仁苦笑道:
“不一定要问袁大麻子,前述诸人之中,我们只要能找到一个,便可真相大白!”
司马白道:
“鲍兄要想找谁?”
鲍恩仁应声答道:
“敌必当王,射先中马,要找自然是找对我们最有价值之人…”
司马白想起鲍恩仁曾说之语,扬眉说道:
“鲍兄是要找‘小气鲁班’吴大器么?我记得鲍兄曾说至少有三个地方,可能会发现他的踪迹,不过…”
鲍恩仁看他一跟道:
“不过甚么?司马老弟怎么言有未尽?”
司马白笑道:
“袁大麻子不是说那‘猫’字,是‘失去浑无迹,不寻却又来’么?…”
鲍恩仁苦笑一声,接口道:
“尽信书,不如无书,袁大麻子之言,不过只能略作参考…”
司马白不等鲍恩仁往下再说,便自扬眉一笑,接口说道:
“鲍兄想找‘小气鲁班’吴大器。小弟自不反对,但不知是在那三个地方。可能寻得着他的踪迹?”
鲍恩仁道:
“第一,吴大器极为贪杯,我们可以遍搜左近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