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娃娃了。
本来是星期天,但对于周柏林这样的天安寻呼主管技术和研发的副总来说,事实上是没有休息天的,有时候人是休息了,但传呼机并没有休息,传呼机一响,即便自己刚刚睡着,也得爬起来复机,至于对老板戴向军的传呼,那更是有机必复,哪怕是自己正在上厕所,也得提起裤子复机,并且是招之即来。
戴向军以尽量平和的口气对周柏林谈了他自己的想法。这是他做老板的原则,也是工作方法。戴向军认为,老板就是老板,打工的就是打工的,老板不能在打工的面前喜形于色,更不能在打工的面前一惊一乍,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所以,即使是再令人激动的消息或好主意,到了老板嘴里,也应该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表达出来,不能让打工的看出老板自己的倾向性。
大概是由于太平和的缘故吧,所以,周柏林听完戴向军的想法之后一点也没有激动,而是沉默了好长时间,以至于戴向军自己有点存不住气了,问周柏林在想什么?周柏林抬头看看戴向军,回答说在想操作性,并说很多想法听上去很好,但如果没有操作性,等于零。
戴向军知道周柏林的脾气,只好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想。周柏林这样想了一下之后,给出了两个字:不行。
“不行?!”戴向军问。
“不行。”周柏林说。
“怎么不行?!”戴向军问“既然北京的传呼南都可以接收,南都的传呼北京也可以接收,为什么近在咫尺的香港传呼南都不能接收?南都的传呼香港也不能接收?”
“技术上没有问题,”周柏林说“在技术上,这种业务叫远程接听服务,早成熟了,只需要再添置一些多路复用通讯设备就可以了。关键是如何租用到通达香港的过境长途中继线。而过境中继线涉及邮电、外交、安全等诸多部门,管理复杂,对外商业出租目前还没有先例,估计谁也承租不到。所以,您说的这个想法好是好,但如果不能租用到过境中继线,等于零”
这就是周柏林,在德国留学把人学傻了,说话不会绕弯子,难怪在南国和吕凡凡相处得不是很理想,到了天安,还是这样,幸好,天安实际上是戴向军的私人企业,老板戴向军只注重实际效果,并不太在意他的说话方式,所以,以上这番话戴向军虽然听起来不舒服,但也没有生气,他甚至认为这就是自己与周柏林的区别,或者说是自己这样的老板相对于周柏林这样的知识分子的优势,为什么自己能当老板,而周柏林这样的知识分子不能当老板?就因为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习惯性地把困难想在前头,而且想得很仔细,看上去像是考虑问题周到全面,实质是前怕狼后怕虎,最后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在戴向军看来,做任何事情,如果想得太多太仔细,太怕冒风险,那么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了。比如当年红军飞夺卢定桥,如果让周柏林这样的知识分子讨论,讨论到最后肯定是两个字:放弃。戴向军是军人出身,干工作不讲条件,只认目标。现在,他就认准这个目标了,不管周柏林说什么样的泄气话都不能动摇他。
戴向军自己给自己打气。他心里想,正因为别人都办不到,一旦我办到了,那才显出我独特的优势。等气打好了,他对周柏林说:“能不能申请到中继线是我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拟出具体方案来,然后分析一下这个方案需要多大的投资,能为公司节省多少成本。”
周柏林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