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可能，晚饭后一个小时之内埃斯文就把火炉关小，光发关掉，边活边一小段优的祷文。这是我唯一听到的汉达拉人的仪式语言：“赞黑暗与未完成的造化吧。”他说，于是黑暗降临，我们睡了。第二天清晨一切又重新开始。

我觉得，而且我想他也觉得，我们之间的张现在只是得到了承认和理解，并非得到了缓解。正是在这张中，我们之间突然产生了伟大的友谊，这友谊使我们在放生涯中，在我们千难历险的旅途中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现在不如将其称之为情。然而，这情并非来自相互引，来自情投意合，而是来自差异，这本就是一座桥梁，唯一的一座桥梁，架通我们之间的鸿沟。我们以的差异走到一起了，那么我们也将彼此作为外星人首次走到一起。我们以唯一能接的方式接过对方，到此为止，我不知我们

的内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一打开阀门，就有一寒气袭来，立刻凝固，形成旋风般雪雾，弥漫在帐篷里。在这些夜晚，风雪怒号，声如雷鸣，震得我们无法谈，只有挨大声叫喊；而在另一些夜晚，却是万籁俱寂，如同星球开始形成之前，或万毁灭之后一般死寂。

他三言两语唐突地解释说，他在克母恋期，只要能避开我，就尽量避而远之。“我不能接你。”他竭力克制住自己说，然后把掉开了。

埃斯文对我自己的文明，自己那个陌生世界兴趣盎然。然而，我能给予他的唯一东西只是心灵语言。我可以无休止地谈呀描叙呀，但是我只能给予这些。说实在的，心灵语言也许就是我们能给予冬季星最重要的东西。然而，我不能说，我违反“文化禁运法”的动机是报恩。实际上，我和埃斯文已经到了相依为命的地步，有难共当，有福同享。

“我在荣誉原则方面犯了些错误。对不起，我学不会，我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个词的义。”

仇恨也被留在了外面。我们吃呀、喝呀，又在饭后聊天。极度严寒时，连帐篷那良好的保层都不能御寒，于是我们尽量靠近火炉躺在睡袋里。帐篷

我期望，格辛双人与汉恩正常的单人之间的终将是可能的，只不过这不会有生育。这需要证明，而我和埃斯文什么都没有证明。我们旅途早期的一天夜里，即踏上大冰川的第二天夜里，我们的冲动差产生危机。白天整天我们都在火山东面的沟、裂谷里艰难挣扎，寻觅路。到了傍晚，我们很疲乏，但却充满欣喜，因为找到了一条好路线。然而，晚饭后埃斯文却变得沉默寡言，并且打断我的谈话。我碰了一鼻灰，终于说：“哈尔斯，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荣誉原则吗？它来自于一个意为‘影的旧词’。”

我说：“我理解，我完全同意。”

一连50天，天天我们都重新开始。

这时候，我在他上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我一直怕看到的，视而不见的现实：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产生这恐惧的原因随着恐惧本烟消云散，我终于认同他的本来面目了。在此以前，我一直拒绝承认他作为两人的现实。他曾经说过，他是唯一信任我的格辛人，同时也是我唯一不信任的格辛人。他说得完全正确，因为惟有他完全认同我是个人，他个人喜我，对我的忠诚始终不渝，因而也要求同等地认同他，接受他。我一直不愿意回报，我一直害怕回报，我一直不想将我的信任、我的友谊给予一个是男也是女的两人。

他沉默。

寒冷在别，在外面。

埃斯文持记日记，不过在大冰川上几周里，他只记了些当日的天气呀我们走过的路程呀。他在日记里偶尔提到他自己的思绪，或者我们的一些谈话内容。但在大冰川上一个月期间，许多夜晚我们在饭后，睡觉前谈，对此他却只字不提。我告诉他我的同胞虽然不禁止我，却不期望我在一颗显而易见的同盟星球上使用无声语言，并且要求他对他学到的东西向他的同胞保密，至少要保密到我能够与我在飞船上的同事们讨论我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为止。他同意了，而且信守诺言。对于我们之间的无声谈，他从未谈过，也未写过。

我们俩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温情脉脉地凝视着我。在淡红的亮光下他的脸显得温柔，脆弱，神情超然，犹如一张女人的脸，默默地望着你，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