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之下。
这时候,他不得不弯下腰,用双手分开蕨类和低矮的植物,以便看清贴近城墙的小道。
四周的树木更密了。一种恬静的感觉在克里斯心里油然而生。他想起当时刚刚见到加德堡的时候,这地方几乎整个被树林所覆盖。几处残存的城墙上长满了青苔和地衣,就像从地下冒出来的,与周围浑然一体。当时这块地方还显得很神秘,可是当他们清理完地表,开始发掘之后,那神秘感就随之消失了。
斯特恩跟在克里斯后面。他平时很少出实验室,所以出来之后感到很新鲜。“这些树木怎么这么小?”他问道。
“因为这是一片新生林,”克里斯答道“佩里戈尔地区林木的树龄几乎都不到一百年。为了种植葡萄,他们把这片土地上的林木全都砍掉了。”
“后来呢?”
克里斯耸耸肩:“病害。枯萎病,葡萄根瘤芽病。在世纪之交的时候,把这一带的葡萄全弄死了。后来树林又长了起来。”他补充说“法国的葡萄酒业几乎完蛋了。他们进口了加利福尼亚的葡萄品种,是抗根瘤芽病的,这是他们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边说边朝下看,零零散散看见一些石头,这就足以使他找到老城墙的走向。
但是,城墙突然不见了痕迹。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了。这样他就只好再往回找。
“见鬼!”
“什么?”斯特恩问道。
“墙找不到了。刚才它就在这个方向上,”他用手掌向下比划着说“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了。”
他们站的地方灌木丛生,高高的蕨类植物上缠绕着带刺的藤蔓,把克里斯裸露的腿都划破了。斯特恩穿着长裤,于是走到了前面。“我不知道,克里斯,应当就在这附近…”
克里斯知道必须向回走。他刚刚转身寻找来时的路,就听见斯特恩大喊了一声。
克里斯回头看了看。
斯特恩不见了。无影无踪。
克里斯独自站在树林里。
“戴维?”
一声呻吟。“啊…妈的。”
“怎么啦?”
“我的膝盖磕了一下。疼得要命。”
克里斯看不见他。“你在哪儿?”
“在一个坑里,”斯特恩说道“我摔了一跤。你过来的时候要当心。其实…”又一声呻吟。诅咒。“别麻烦了。我能站起来。我没事儿。其实——嘿。”
“什么?”
“等一下。
“怎么回事?”
“等一下,好不好?”
克里斯看见灌木丛在晃,蕨草也在来回晃动,是斯特恩在向左边移动。
接着传来斯特恩的声音,不过听起来不大对劲:“哦,克里斯?”
“是什么呀?”
“是一段城墙,弯曲的。”
“你在说什么?”
“我想我现在站的地方以前是个圆形塔楼的底部。”
“不要开玩笑。”克里斯说道,可是他心里却在想,克雷默怎么会知道这个塔楼的情况呢?
“从电脑上查一查,”教授说道“看看直升机勘探图上能不能看出塔楼,红外的或雷达扫描的都行。也许早就有记录,不过我们没有注意就是了。”
“最好是下午后半段时间的红外图像。”斯特恩说道。他此刻坐在一张椅子上,膝盖上放了只冰袋。
“为什么要那段时间的呢?”
“因为石灰岩吸热,所以住窑洞的人就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即使在冬季,佩里戈尔的石灰岩窑洞里的温度也比外面高十度。”
“所以在下午…”
“树林的温度下降了,可是城墙却能储藏热量,这在红外图像中可以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