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和下巴稍稍扭动了一下,两撇银色的长腮须之间就象有东西磨了那么一声。接着詹姆士就岸然说:“他真要我的命。我早知道会这样了。”
“你不要烦神,爹,”维妮佛梨德安静地说。“我一定要他乖乖的。”
“啊!”詹姆士说。“来,把这个东西拿掉,我觉得热呢。”他们给他拿掉披巾,詹姆士转过身,稳步走进餐厅。
“我不喝汤,”他跟瓦姆生说,就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三个人也坐下来。维妮佛梨德仍旧戴着帽子,瓦姆生给添上了一副餐具。等到瓦姆生出去之后,詹姆士就问:“他带回来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都没有,爹。”
詹姆士的眼睛盯着汤匙上面自己的影子看。“离婚!”他说;“狗屁!我做什么的?我早就该给他一笔钱叫他在外国不要回来。索米斯!你去找他谈话。”
这个建议非常及时,而且非常简单,连维妮佛梨德提出反对时,自己也不由得诧异起来;可是她毕竟说了;“不要,他现在既然回来了,我就留他下来;只要老老实实的——就行了。”
大家全看着她。维妮佛梨德真有勇气,这是他们一向知道的。詹姆士撇开这个不谈,他说“住在你那里,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做不出来!你把他的手枪找出来!睡觉时记得带着。你应当叫瓦姆生睡在房子里。明天我亲自去找他。”
这句话使大家都感动了,爱米丽轻描淡写地说:“对的,詹姆士,胡闹我们可不许。”
“啊!”詹姆士抑郁地说“我可说不上了。”
瓦姆生送鱼进来,谈话转到别的上面去了。
晚饭一吃完,维妮佛梨德就吻了父亲告辞;詹姆士抬起一双充满疑虑和愁苦的眼睛看着女儿,所以她说话时尽量在声音里面夹进安慰。“不要紧,爹;你不要烦神。我不要人陪——他很平和。只要你不烦神,我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再见,上帝保佑你!”
“上帝保佑你!”詹姆士跟着说了一句,就好象不懂得这话是什么意思似的,眼睛把维妮佛梨德一直送到门口。
维妮佛梨德到家时还不到九点,一直上搂。
达尔第躺在自己更衣室的床上,换上一套藏青哔叽的衣服,脚上穿一双漆皮便鞋;两只胳臂交叉放在脑后,嘴边吊了一支熄灭的香烟。维妮佛梨德忽然想起夏天窗口木箱里养的那些花草来,一天烤下来之后,那些花草都干枯憔悴地倒在那里,或者站在那里,可是太阳一落山,就苏醒过来。想起这种事情,真是可笑,可是她灼伤的丈夫就象那些花草一样已经受到一点露水了。
达尔第木然说:“我想你是上公园巷去的。老头子好吗?”
维妮佛梨德忍不住恨恨地回了一句:“还没有死。”
他退缩了一下,的的确确退缩了一下。
“你弄明白,蒙第,”她说“我决不让他烦神。你如果不老实的话,你可以回去,随便你去哪儿。你吃了晚饭没有?”
“没有。”
“要不要吃一点?”
他耸一下肩膀。
“伊摩根给了我一点。我不想吃。”伊摩根!在感情极端激动之下,她已经忘掉伊摩根了。
“原来你见到她了?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