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她要去跟他说,他应当买一张保尔?波斯特的画,或者波立斯?斯屈鲁摩洛斯基的一件雕刻,当然跟她父亲可一点不能说。下一个星期天她就出发了,脸色是那样的坚决,使她到达雷丁车站时好容易才雇到一辆马车。六月里的天气,河边这一带乡下真是可爱。琼看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由于她这一生从来没有尝过结婚的滋味,她爱好大自然的风光简直近于疯狂。当她抵达索米斯扎寨的那个胜地时,她就把马车打发掉,因为正事办完之后,她还要在水边林下享受享受。所以她就象寻常行路人一样到了索米斯的大门口,把名片送进去。由于性格使然,她一向认为如果你心里感到振奋,那你就是在做一件值得做的事。如果你心里不感到振奋,你就是在随波逐流,并不是出于高尚的动机。当时有人领她到了一间客厅,陈设得虽然不是她喜欢的派头,却也极尽漂亮的能事。她正在想“太考究了——小玩意太多”时,从一面旧漆框的镜子里看见一个女孩从走廊上走进来。女孩子穿了一件白衣服,手里拿了几朵白玫瑰花,从那个银灰色玻璃缸子里望去,简直不象真人,仿佛一个美丽的幽灵从葱绿的花园里跑出来。
“你好吗?”琼说,转过身来。“我是你父亲的远房侄女。”
“哦,对了;我在那家糖果店里见过你。”
“跟我年轻的异母兄弟。你父亲在家吗?”
“他就要回来了。他不过出去散一回步。”
琼的一双蓝眼睛微微眯起,坚定的下巴抬了起来。
“你叫芙蕾,是不是?我听见好丽告诉我过。你觉得乔恩怎样?”
女孩子举起手上的玫瑰花看看,泰然答道:“他很不错。”
“跟好丽,跟我,都一点儿不象,是不是?”
“一点儿不象。”
“她很冷静,”琼心里想。
女孩子忽然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两家不和。”
这个问题原是琼劝她父亲回答的,现在自己碰上,却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因为女孩子在套她的话,但也许仅仅是因为人在理论上认为做得了,到了真正关头并不总是一样做法。
“你知道,”女孩子说“越要瞒着人家,人家就越要打听,结果是什么都瞒不住,这是一定的。我父亲告诉我说是为了财产争执。可是我不相信;我们两家的财产都很多;他们不会变得那样的小市民气。”
琼脸红起来。用小市民气这个字眼来指她的祖父和她父亲,使她生气。
“我祖父,”她说“过去很慷慨,我父亲也很慷慨;他们两个人都一点不小市民气。”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女孩子又问。琼觉出这个年轻的福尔赛非要问到底不可,立刻决定不让她问下去,而且要给自己捞到一点东西。“你为什么要知道呢?”
女孩子闻闻玫瑰花。“我想知道,只因为他们不肯告诉我。”
“是关于财产争执,不过财产也有好多种呢。”
“这就更糟糕了。现在我的确非晓得不可了。”
琼的一张坚决的小脸颤动了一下。她戴了一顶小圆帽子,头发在帽子下面露了出来。这场交锋使她恢复了青春,脸色这时看上去非常年轻。“你知道,”她说“我看见你丢掉手绢的。你跟乔恩之间有意思吗?因为,如果有意思的话,你还是丢掉的好。”
女孩子的脸色有点苍白,可是微笑起来。
“即使有的话,也不是这样子就能叫我丢掉。”
琼听到这句壮语,伸出手来。
“我很喜欢你;不过我不喜欢你的父亲;从来就不喜欢。这不妨坦白告诉你。”
“你下来专为告诉他这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