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脸的事情,但是就像小偷不得不去偷钱一样——他呢,不得不偷爱情。她闩上门,免得有人闯进来,而且在钥匙孔里塞上纸。他越是着急,她越是故意磨磨蹭蹭。他一直意味深长地向床看,但是她拉开花布窗帘,表示还不到时候。
“世界上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情?”
“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要是不知道,那么谁知道呢?我们挂在这儿,你像一只鸟儿那样自由自在,东逛西荡。”
她挨近他坐下,她的圆滚滚的膝盖贴着他的。她把裙子撩到让他看见她的黑长筒袜的袜口和红吊袜带。
“我难得看到你,”她抱怨起来“我已经忘了上一回是什么时候看到你的。”
“你听到什么你的男人的消息吗?”
“找不到啦——好比石沉大海。”接着她微笑起来,流露出一副既顺从又蛮横的虚情假意的神情。
他不得不听她把话说完,因为一个嘴碎的女人是非把话唠叨完不可的。哪怕她是在抱怨吧,她的话也是滔滔不绝的——又流畅又圆滑,好像玩具手枪里射出来的豌豆。她在这儿皮阿斯克有什么前途呢?莱布什再也不会回来啦。大洋的对岸不妨算是另一个世界。她实际上已经是个寡妇了。他们每个礼拜给她两个盾,但是这能维持多久呢?他们钱库里的钱这么少。帮里倒有一半人在监牢里过日子。再说,凭这么一丁点儿钱她能买什么呢?顶多只能买煮麦片的水。她欠了许多人的债。她没有衣服穿。所有的女人都是她的对头。她们没完没了地说她的闲话;她的耳朵一天到晚都在发烧。夏天,她还受得了,但是雨季一到,她就会走投无路啦。泽弗特尔在怨大怨命的时候,还不停地捻着她那条项链。突然她右腮上现出一个酒窝。
“啊,雅夏尔。带我一起走吧。”
“你知道我办不到。”
“为什么?你有个班子,还有一辆大车。”
“玛格达会怎么说呢?你的街坊会怎么说呢?”
“她们反正要说的。你那个波兰女人能够干的事,我都能够于。也许比她于得更好。”
“你能翻斤斗吗?”
“我不会翻,难道不能学吗?”
这全是废话。她长得太胖,当不了演杂耍的。她的腿太短,她的屁股太大,她的胸脯凸得太出。
她这一辈子什么也干不成,只能当用人———-一还能当另一种人,雅夏想。尽管他,雅夏,肯定不爱她,但是他有时候会忌妒。他在跑码头的那些礼拜里,她在干什么呢?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上这儿来,雅夏想。这不过是因为我感到非常腻烦;我想有短短的一会川摆脱一切—一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像一个借酒浇愁的酒徒那样,他想。他永远不明白,别人怎么能凑合着住在一个地方,毫无忧郁地跟一个女人生活一辈子呢?他,雅夏,永远心情沮丧。他突然掏出三个卢布,带着孩子气的庄重态度放在她裙子底下的大腿上——一个在膝盖附近,另一个高一点儿,第三个在大腿尽头。泽弗特尔望着他,流露出古怪的微笑。
“这没有用。”
“这肯定对谁都没有害处。”
他赤裸裸地对她说—一按照她的水平说话。他的一个特点就是能够适应任何人。这对行使催眠术是个有利因素。泽弗特尔不慌不忙地把硬币收起来,放在食具柜上一个研钵里。
“晤,不管怎么样,谢谢。”
“我急着呢。”
“急什么呀?我一直惦记你。几个礼拜以来,我没有听到你的一点消息。你好吗,雅夏?说到头来。咱们到底是好朋友嘛。”
“是啊,是啊…”“干吗心神不定?我知道啦——准是有了个新情人!告诉我,雅夏尔,告诉我。我不是那种爱忌妒的人。我懂得好歹。不过你一看到女人就像蜜蜂看到鲜花,总是换新人。这儿闻闻,那儿添添,然后‘嘘!’——一你嗡嗡地飞走了。我多么羡慕你!我要是能做男人,把我最后一条衬裤拿出来也值得!”
5
“是啊,有了个新的,”雅夏说。他需要同人谈谈。同泽弗特尔在一起,就像同他自己在5那样无拘无束。他不怕她忌妒,也不怕她发火。她像一个庄稼姑娘依顺地主老爷那样依顺他。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起来。她流露出辛酸的微笑,这是受了委屈还感到乐趣的那种女人的微笑。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是谁。”
“一个教授的寡妇。”
“寡妇,嗯?好,好。”
“有什么好。”
“你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