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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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同玛格达单独待在大车里，雅夏感到心情平静。眼下正是盛夏天气。田野里一片金黄；果园里果子成熟了。泥土的醉人的芳香叫人懒洋洋的，感到一zhong远离尘世的宁静。“啊，万能的上帝，你才是魔术师，我可不是！”雅夏低声说“使植物、鲜花和颜色从一片黑色的泥土中chang出来！”

不过，这一切是怎么产生的呢？棵麦的jing2怎么知dao抽穗呢？小麦又怎么知dao繁zhi呢？不——它们不知dao。它们这样zuo是出于本能。不过总有哪一个一定知dao。雅夏同玛格达一起坐在赶车人的座位上，放松了缰绳，让两匹ma自由自在地跑。它们现在已经认识路了。各zhong各样生物在小路上穿过：一只田鼠啦、一只松鼠啦，甚至一只乌gui啦。看不见的鸟儿在歌唱。在树林里一片平地上，雅夏发现一群灰鸟。它们集合在一起，好像ma上要开会似的。

玛格达jin贴在他shen旁，默不作声。看来她那双庄稼人的眼睛看到了城市居民看不到的东西。雅夏也看得出神了。暮色渐nong1，太yang已经落下去，大车沿着树林里的一条路隆隆地前进，他清楚地看见了埃米莉亚的脸。像挂在树梢上空的月亮一样，它向后退着。黑眼睛liulou出微笑，嘴chun不停地在动。他伸出胳膊去搂住玛格达；她的tou靠在他肩膀上；但是他没有同她在一起。他在同一个时间里既像睡着了，又像醒着。他想要下个决心，但是下不成。他的幻想力非常丰富；他梦想着他坐的不是一辆大车，而是一列到意大利去的火车；他、埃米莉亚和海莉娜都在车上。他几乎能听到火车tou拉汽笛的声音。车窗外，掠过柏树、棕榈树、山峰、城堡、putao园、橘子园、橄榄园。什么都不一样：庄稼人、他们的妻子、干草堆。我在哪儿看到过这些东西呢？雅夏拿不准。在画上吗？在歌剧院里？好像我在早先的生活里已经遇到过这一切了。

他通常一路上打两次尖，但是他眼下打定主意一直向前，在大清早赶到华沙。也许有拦路抢劫的强盗埋伏在路旁，但是雅夏的口袋里藏着一把手枪。他一边赶车，一边想象自己在欧洲的剧场里演出。包厢里的贵妇人用chang柄望远镜瞄准着他。大使、贵族、将军，都到后台来向他致意。只见他装着一对人工的翅膀在世界各国的首都上空飞翔。成千上万的人拥到街上来，指着他嚷叫；他一边飞，一边收到信鸽带来的信息——一元首、亲王和红衣主教们发出的邀请。在意大利南bu他的庄园里，埃米莉亚和海莉娜在等他。他，雅夏，不再是个魔术师，而是一个活神仙似的cui眠大师，能够控制军队，医疗病人，教化犯人，找到宝藏，从海底shenchu1捞起沉船。他，雅夏，已经变成统治全世界的皇帝。他感到自己的这些幻想可笑，但是又撵不走它们。它们像蝗虫似的停在他的shen上：妻妾啦，nu隶啦，不可思议的把戏啦，揭lou一切秘密、ju有无限妙用的灵丹妙药啦，咒语啦，符咒啦，这一连串的白日梦。在他的幻想中，他甚至领导犹太人摆脱背井离乡的生活，回到以色列的土地上，重建耶路撒冷的圣殿。他突然甩起响鞭，好像要撵走侵入他思想的恶魔似的。他现在比任何时候更需要清醒的tou脑。他已经练了一tao危险的新节目准备演出，其中有一个节目是在绳索上翻一个斤斗，这样惊人的表演以前还没有人尝试过。重要的是，关于埃米莉亚的事情要下个决心才好。他真的已经准备抛弃埃丝特，同埃米莉亚一起到意大利去吗？埃丝特这许多年来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始终如一，他能这么狠心对待她吗？再说，他，雅夏，甘心改变宗教信仰，zuo个基督徒吗？他已对埃米莉亚庄严地许过愿，发过誓——不过他准备守信用吗？还有一件事情哩：没有一大笔钱，至少得有一万五千卢布，他没法同埃米莉亚实行他的计划。几个月以来，他一直不太认真地想到去偷，但是他真的会落到zuo小偷的地步吗？不久以前，他还跟查姆一莱bo说过，对他来说，第八诚是神圣的。他，雅夏，一直为他自己的诚实感到骄傲。再说，要是埃米莉亚知dao了他的打算，她会有什么反应呢？埃丝特会怎么说呢？是啊，他的妈妈和爸爸在另一个世界里会怎么说呢？说到tou来，他相信灵魂不灭。一会儿以前，他妈妈救过他的xing命。他听到她提醒他：“往后退，孩子啊，往后退！”几分钟以后，一个沉重的枝形烛台倒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如果他不听他去世了的妈妈的警告，他准是给砸烂啦。

他直到现在还没有下决断。但是他拖不下去了。埃米莉亚在等他打定主意、他还不得不决定怎么应付沃尔斯基，代他签订一切合同的经理人。就是这个沃尔斯基把他，雅夏，从贫困中拉起来，帮助他在事业上蒸蒸日上。他，雅夏，可不能恩将仇报啊。既然雅夏强烈地爱着埃米莉亚，那么这zhong爱情就充满了诱惑力。

这一天夜晚，他不得不下决断了，在他的宗教和天主教中间，在埃丝特和埃米莉亚中间，在诚实和犯罪中间（他只干一回，上帝保佑，他将来会归还的）作出选择。但是他的脑子什么也决定不了。他不能解决主要问题，而是离开正题去胡思luan想，变得糊涂起来了。按他的年纪说，他的孩子都可能已经成年了，要是他有孩子的话，但是他仍然是当年那个玩他爸爸的钥匙和锁、在卢布林的大街小巷上跟在魔术师后面的小学生。他甚至说不准他对埃米莉亚到底爱到什么程度，也拿不稳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所谓爱情。他到底能不能始终对她不变心？魔鬼已经引诱他对海莉娜产生各zhong各样的念tou了；她会chang大成人，她会倾心于他，她会变成她妈妈的情敌。

说真的，我堕落了，他想。我爸爸当初叫我什么来着？恶gun。近来，他父亲天天夜晚在他梦里出现。雅夏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的父亲。那个上了年纪的人会给他讲dao德，提醒他，劝告他。

“你在想什么？”玛格达问。

“啊，没什么。”

“小偷泽弗特尔真的要到华沙来吗？”

雅夏愣了一下。“谁说的？”

“博莱克。”

“你干吗过去一声不吭，直到现在才提这件事呢？”

“我肚子里藏着的事情可多哪。”

“她是要来，不过这跟我有什么相干呢？她的男人撇下了她，她在挨饿。她去找个女用人的活儿，或是当个后娘。”

“你跟她睡觉。”

“没那回事。”

“你在华沙也有个女人嘛。”

“你在胡扯。”

‘“一个叫埃米莉亚的寡妇。你这么急急忙忙地赶，就是为了要去看她。”

雅更惊奇得目瞪口呆。她怎么可能知dao埃米莉亚的事情呢？他透lou过吗？可不是，他透lou过。他老是爱chui，这是他的天xing。他甚至对泽弗特尔也坦白过。

他踌躇了一会儿，说：“你用不着担心，玛格达。我对你的爱情不会变。”

“她要跟你一起到意大利去。”

“别guan她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