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哪!比起菲宾斯家的小棚屋可强不了多少。她心里说。周围死一般地寂静。
“是啊,”他嘟哝着从车上跳了下来。“就像你看到的,这儿并不是紫罗兰。”
她当然看得出来。不过她知道,她必须也说点儿什么。
“有一次我见过一所房子,”她用一种平静的、充满了灵感的梦幻似的声音说。“旁边长着一株白玫瑰。我经常说如果我有一所房子,一定也栽它一株白玫瑰。那位太太说,那是一种烟草香玫瑰。”
“那好呀,”他抬起头,笑着对她说。“现在你有房子了。”
“是的,”说着她也下了车。
说了这些话似乎还不够劲儿,于是她碰了碰他的手。那条狗走过来嗅她裙子的花边。她不无疑虑地低下头瞧。狗的肋间在颤动。
“它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他说这条狗没有名字。
“可是它应该有个名儿,”她说。
一种信念激励着她瘦骨崎峋的身体。她马上开始从大车上往下搬东西,并且在房子里安顿起他们的行李什物,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这儿走走那儿走走,给人的印象就好像她对房子里原来摆着的那些东西并不想多加过问。而且事实上,她在丈夫的房子里几乎一直小心谨慎,目不斜视,以至于有许多东西她压根儿就没有瞧见。
她知道,反正那些东西都在那儿,以后会慢慢看到的。
“水来了,”他边说边走进来,把一桶水放到门廊里面。
她在这所正在变成她的房子里面走来走去。她听见他抡斧头砍木柴的声音。她把身子探出窗口,拿定主意,在这个窗户外面种白玫瑰。那一溜漫坡还残留着树木砍倒以后留下来的犬牙交错的树桩,显得乱七八糟。
“面粉在哪儿?”她喊道“我还没找着盐呢!”
“我马上就来,”他一边说一边捡着劈好的木柴。
时已黄昏,霞光隐去,天空变得像散乱的木片一样苍白。那一片林中空地更显得空旷。这两个人,以及他们重要的活动暴露无遗。关于这种重要性是毫无疑义的。因为一个人已经变成了两个人。原先的一个人已经因此而得到了充实。他们的人生之路交叉、分开、相遇,又最终汇合到了一起。隔着一条条深渊,他们相互交谈。他们人生目的的奥秘已经为这儿寂静的奥秘找到了解答。
吃过她草草烤好的便面包和剩下的一些已经变馊了的咸牛肉之后,隔着那张洒满面包屑的桌子,她微笑着说:“我会喜欢这儿的。”
他望着她。在他充满自信的内心深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或许会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必须做到的事情也许会办不成。他们将要种植的玫瑰似乎已经在那所陋屋的窗户外面扎根,盛开着的花朵落在地板上,屋于里飘荡着一股揉碎了的、烟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