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季节渐渐宜人。课程一结束,我就带玛丝琳去莫里尼埃尔,因为大夫说危险期已过,她若想痊愈,最好到空气新鲜的地方去休养。我本人也特别需要休息。我几乎每天都坚持守夜,始终提心吊胆,尤其是玛丝琳栓sai发作期间,我对她产生一zhong血rou相连的怜悯,自shen感到她的心脏的狂tiao,结果我被弄得jing1疲力竭,也好像大病了一场。
我很想带玛丝琳去山区;但是,她向我表示渴望回诺曼底,称说那里的气候对她最适宜,还提醒我应该去瞧瞧那两座农场,谁让我有点轻率地包揽下来了。她极力劝说,我既然承担了责任,就必须搞好。我们刚刚到达那里,她就cui促我去视察土地…我说不清在她那热情的执意态度中,是不是有很大的舍己为人的成分;她是怕我若不如此,就会以为被拖在她shen边照顾她,从而产生本shen不够自由之感…玛丝琳的病情也确有好转,面颊开始红run了。看到她的笑容不那么凄然了,我觉得无比欣wei;我可以放心地出去了。
就这样,我回到农场。当时正割第一茬饲草。空气中飘着花粉与清香,犹如醇酒,一下子把我guan醉。仿佛自去年以来,我就再也没有呼xi,或者只xi些尘埃;现在畅xi甜丝丝的空气,多么沁人心脾。我像醉倒一般坐在坡地上,俯视莫里尼埃尔,望见它的蓝色房ding、池塘的如镜水面;周围的田地有的收割完了,有的还青草萋萋;再远chu1是树林,去年秋天我和夏尔骑ma就是去那里游玩。歌声传入我的耳畔已有一阵工夫,现在又越来越近了;那是肩扛叉子耙子的饲草翻晒工唱的。我几乎一个个都认出来了;实在扫兴,他们使我想起了自己在那儿是主人,而不是liu连忘返的游客。我迎上去,冲他们微笑,跟他们jiao谈,仔细询问每个人的情况。当天上午,博加日就向我汇报了庄稼的chang势;而且在此之前,他还定期写信,不断让我了解农场发生的各zhong细事。看来经营得不错,比他当初向我估计的好得多。然而,有几件重要事情还等我拍板;几天来,我尽心guan理一切事务,虽无兴致,但总可以装出忙碌的样子,以打发我的无聊日子。
一俟玛丝琳的shenti好起来,几位朋友便来作客了。这一圈子人既亲密又不喧闹,shen得玛丝琳的欢心,也使我出门更加方便了。我还是喜欢农场的人,觉得与他们为伍会有所收益,这倒不在于总是向他们打听;我在他们shen边所感到的快乐难以言传:仿佛我是通过他们来感受的。仅仅看到这些穷光dan,我就产生一zhong持久的新奇感,然而,不待我们的朋友开口,我就已经熟悉了他们谈论的内容。
如果说起初他们回答我的询问时,态度比我还要傲慢,那么时过不久,他们跟我就熟了些。我总是尽量同他们多接chu2,不仅跟他们到田间地tou,还去游艺场所看他们。我对他们的迟钝思想不大感兴趣,主要是看他们吃饭,听他们说笑,满怀shen情地监视他们的欢乐。说起类似某zhong感应,就像玛丝琳心tiao引起我心tiao的那zhong感觉,即对他人的每一感觉都立刻产生共鸣;这zhong共鸣不是模糊的,而是既清晰又强烈的。我的胳臂感到割草工的酸痛;我看见他们疲劳,自己也疲劳;看见他们喝苹果酒,自己也觉得解渴,觉得酒liu入hou。有一天他们磨刀时,一个人拇指shenshen割了一dao口子,而我却有痛彻骨髓之感。
我观察景物似乎不单单依靠视觉,还依靠某zhong接chu2来感受,而这zhong接chu2也因奇异的感应而无限扩大了。
博加日一来,我就有些不自在,不得不端起主子的架子,实在乏味。当然,我该指挥还是指挥,不过是按照我的方式指挥雇工;我不再骑ma了,怕在他们面前显得高高在上。为了使他们跟我在一起时不再介意,不再拘谨,我尽guan小心翼翼,还是像以往那样,总想探听人家的yin私。我总觉得他们每人的生活都是神秘莫测的,有一bu分隐蔽起来。我不在场的时候,他们干些什么呢?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别的消遣,推定他们每人都有秘密,因而非要探个究竟不可。我到chu1转悠,跟踪盯梢,尤其爱缠着xing情最cu鲁的人。仿佛期待他们的昏昧能放出光来启迪我。
有一个人格外xi引我。他chang得不错,高高个tou,一点不蠢,但是就好随心所yu,行事唐突,全凭一时的冲动。他不是本地人,偶然被农场雇用;卖劲干两天活,第三天就喝得烂醉如泥。一天夜里,我悄悄地去仓房看他,只见他醉卧在草堆里,睡得死死的。我凝视他多久啊!…真是来去无踪,突然有一天他走了。我很想知dao他的去向;当天晚上听说是博加日把他辞退的,我十分恼火,便派人把博加日叫来。
“好像是您把pi埃尔辞退了,”我劈tou说dao“请问为什么?”
我竭力控制恼怒的情绪,但他听了还是愣了一下:
“先生总不会留用一个醉鬼吧,他是害群之ma,把最好的雇工都给带坏了。”
“我想留用什么人,比您清楚。”
“那是个liu狼汉啊!甚至不知dao他是从哪儿来的。这zhong人到此地来不会有好事。等哪天夜里,他放火把仓房烧掉,也许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