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了很多用文字写成的书,搁在图书馆,还有一本用石头和其他东东西西写成的大书,埋在地下,等待我们去阅读。中国这本大书内容格外丰富。去年楚文物展览和最近在文化部领导下,午门楼上那个全国出土文物展览,科学院考古所布置的河南辉县发掘展览,历史博物馆新布置的河北望都汉墓壁画展览,及另一柜曹植墓出土文物展览,就为我们新中国学术研究提供了许多无比重要的资料。大如四川“资阳人”的发现,已丰富了旧石器时代晚期中华民族的分布区域知识。全国各地新石器中的石镰出土,既可说明史前中华民族农耕的广泛性,修正了过去说的商代社会还以游猎为主要生产的意见,也可说明西周封建农奴社会的经济基础,奠定男耕女织的原因。小如四川砖刻上反映的弋鸿雁时的缴架子,出土实物的汉代铁勾盾,都能具体解决问题,证明文献。还有说明燕国生产力发展的铁范,说明汉代南海交通的木船,说明汉代车制上衡轭形象的四川车马俑,说明晋缥青瓷标准色釉的周处墓青瓷,说明青釉陶最原始形象的郑州出土殷商釉陶罐,一般文史千言万语说不透的,一和实物接触,就给人一种明确印象。这还只是新中国建设第一年,十五万件出土文物中极小一部分给我们的启示。
另外还有许多种新旧出土十分重要的东西,实在值得专家学者给以应有的注意。近三百年的实物,容易损毁散失的,更需要有人注意分别收集保存。这工作不仅仅是科学院考古所诸专家的责任,而且应当是新中国综合性大学文史研究者共同的目标;也是一切美术学校教美术史和实用美术形态以及花纹设计重要学习的对象。因此个人认为高教部和文化部目下就应当考虑到全国每一大学或师范学院,有成立一个文物馆或资料室的准备。用它和图书馆相辅助,才能解决明天研究和教学上种种问题。新的文化研究工作,能否有一种崭新的气象,起始就决定于对研究工作新的认识上和态度上,也就是学习的新方法上。即以关于余、宋二先生注解而论(就宋引例言),有始终不能明白地方,如果从实物注意,就可能比较简单,试提出以下数事,借作参考:
第一条“头”引证虽多,但仍似不能解决。特别是用郑玄注礼,碰不到实际问题。因头上戴的裹的常在变,周冠和汉冠已不相同,北朝漆纱笼冠和唐代四脚幞头又不同。宋先生用“以书注书”方法是说不清楚的。若从实物出发,倒比较省事。“少年”极明显指的是普通人,就和官服不相干,应在普通人头上注意。西蜀、洛阳、河北各地出土的汉瓦俑,河北望都汉画,山东沂南石刻,和过去发现的辽阳汉书、山东汉石刻,和时代较后的十七孝子棺石刻,及画本中的《北齐校书图》、《斫琴图》、《洛神赋图》,及敦煌壁画上面,都有少年头上的冠巾梳裹可以印证。
第二条关于跪拜问题,从文字找证据作注解,也怕不能明白清楚。因为汉人跪拜有种种形式:例如沂南石刻和辽宁辽阳营城子画,有全身伏地的,山东武梁石刻有半伏而拜的。另外也有拱手示敬的,还有如曹植诗作“磬折”式样的。余注系因敦煌唐画供养人得到印象汉石刻有这一式。宋文周折多,并不能说明问题。因诗文中如用“长跪问故夫”的意思,就自然和敬神行礼不是一样!接近这一时期的石刻却有不少长跪形象!
第三条余注不对,宋注也和实际不合。试译成白话,可能应作“不同的酒浆装在不同的壶樽中,酒来时端正彩漆勺、为客酌酒”酌的还大致是羽觞式杯中,不是圆杯,也不是商周的爵。长沙有彩绘漆勺出土,另外全国各地都出过朱绘陶明器勺。汉人一般饮宴通用“羽觞”极少发现三足爵。曹植《箜篌引》中的“乐饮过三爵”诗意反映到通沟墓画上,也用的是羽觞。在他本人的墓中,也只挖出羽觞,并无三足爵。如仅从文字引申,自然难得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