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引起了猜忌。
“我知道我的妻子长得美,”奥瑟罗说“她喜欢交际和宴会,爱谈天,会唱歌、弹琴和跳舞。只要她贞洁,这些都是美德。我得有真凭实据才能认为她有暧昧的行为。”
伊阿古又装作很高兴奥瑟罗不轻易怀疑他的夫人,坦率地说他并没拿到什么证据,只叫奥瑟罗仔细留意当凯西奥在场的时候苔丝狄蒙娜的举止神情。他劝奥瑟罗不要嫉妒,也不要认为安然无事,因为他(伊阿古)比奥瑟罗晓得意大利的妇女(他本国的女人)的性格,说威尼斯的女人背着她们丈夫玩的鬼把戏是瞒不过上天的。然后他又狡猾地暗示说,苔丝狄蒙娜跟奥瑟罗结婚的时候就欺骗过她的父亲,而且做得非常巧妙,可怜那位老人家竟以为奥瑟罗用了巫术呢。奥瑟罗听了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想到苔丝狄蒙娜既然能欺骗她的父亲,为什么就不能欺骗她的丈夫呢?
伊阿古请奥瑟罗原谅,不该使他这样激动。可是奥瑟罗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听了伊阿古的话他心里早已难过得颤动起来了。他要求伊阿古讲下去。伊阿古先说了许多抱歉的话,好像很不愿意讲凯西奥的坏话——他口口声声管凯西奥叫作朋友,然后他就狠狠地说到要害了。他提醒奥瑟罗说,曾经有许多跟苔丝狄蒙娜同国家、同肤色、门当户对的人向她求过婚,然而她全都拒绝了,单单嫁了一个摩尔人奥瑟罗,这在她是很不自然的,足见她很任性。可是等她清醒过来,她就很可能会拿奥瑟罗跟那些相貌清秀、皮肤白净的意大利青年(她本国人)去比较了。最后,他劝奥瑟罗把跟凯西奥和解的事再迟延一下,看看这时期苔丝狄蒙娜替他求情求得有多么殷切,从那上头可以看出不少马脚来。这个奸诈的坏蛋就这样布置下了阴谋,他利用清白无辜的苔丝狄蒙娜那种温柔的性情来毁灭她,把她的善良变成叫她自己上圈套的罗网:他先怂恿凯西奥向她去求情,然后又通过这个求情来布置叫她毁灭的诡计。
两个人谈话结束的时候,伊阿古反倒恳求奥瑟罗在没有拿到真凭实据以前,仍旧要把他的妻子看成清白的,奥瑟罗答应一定不急躁。然而从那以后,上了当的奥瑟罗心里就再也安顿不下去了。不论是罂粟花、曼陀罗汁或者世界上所有的安眠药,都不能叫他重新享受他昨天还享受过的酣睡。他讨厌起他的职务来。他不再喜欢军事了。他这个人本来一看到队伍、旗帜、阵形就兴奋,听到鼓声、号角或者战马的嘶叫就跳跃,如今,军人所有的荣誉感和雄心壮志那些美德都不见了。他失去了对军事的热心,也没有了他一向保持着的愉快心情。他一阵觉得他的妻子是忠实的,一阵又觉得她不忠实;一阵觉得伊阿古是正直的,一阵又觉得他不正直。他但愿自己根本不晓得这件事,只要他不晓得,她就是爱上了凯西奥,对他也没有害处。这些千头万绪的念头把他的心撕得粉碎。有一次奥瑟罗掐住伊阿古的喉咙,一定要他拿出苔丝狄蒙娜犯罪的证据,不然就是故意诬陷了她,奥瑟罗要立刻把他弄死。
伊阿古装作十分气愤,说他的一片好心倒被当作了恶意,然后问奥瑟罗可曾看到过他的妻子有时候拿着一块上面有草莓花样的手绢。奥瑟罗说他给过她这么一块手绢,而且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今天我看见迈克尔·凯西奥用那块手绢擦脸呢,”伊阿古说。
“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奥瑟罗说“我不狠狠报仇,不干掉他们俩,我绝不甘休。头一样,为了表示你对我的忠诚,我限你三天以内把凯西奥弄死。至于那个美丽的魔鬼(指的是他的夫人),我回去会想个办法叫她死得快当。”
对于喜欢嫉妒的人,即使像空气那样轻飘飘的东西,也会成为像圣经那样确凿的铁证。仅仅在凯西奥手里看到一块他妻子的手绢,竟然就足以使被蒙蔽的奥瑟罗宣布他们两个人的死罪,也不问一下手绢是怎样到凯西奥手里的。苔丝狄蒙娜从来也没给过凯西奥这样一件礼物,这位忠实的夫人也做不出把丈夫的东西送给旁的男人那样的坏事。凯西奥和苔丝狄蒙娜都没有冒犯过奥瑟罗,可是那个黑心的伊阿古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陷害人,手绢是他叫他的妻子(一个善良的、可是很软弱的女人)从苔丝狄蒙娜那里偷来的。伊阿古装作要把手绢上的花样描下来,其实是为了把它丢到凯西奥可以捡着的地方,这样就可以给伊阿古一个口实,暗示说手绢是苔丝狄蒙娜送给凯西奥的。
奥瑟罗见到他的妻子没多久,就假装头痛(老实说,这也可能是真的),要借她的手绢来扎太阳穴。她就给了他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