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再等一会儿。
克利马把表格按在墙上,开始填写申请表:姓名,出生年月,出生地点。茹泽娜帮助他。接着他填到这一行:父亲的姓名。他畏缩了,看到这个羞辱的称呼白纸黑字地摆在面前,并在上面签上他的名字,这是可怕的。
茹泽娜看着克利马的手,注意到它在发抖,这给了她很大的满足。"接下去,写呀!"她说。
"我应当署谁的名字?"克利马悄声说。
她发现他非常胆怯,恐惧万状,她对他充满轻蔑。他害怕一切,害怕责任,甚至害怕署他自己的名字。
"你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写上谁的名字,我想这很明显。"她说。
"我只是认为这无关紧要。"克利马说。
她不再理睬他,她深信这个怯懦的男人伤害了她,惩罚他使她感到愉快。"要是你打算成为一个说谎的人,你和我最好还是断绝来往。"她说。在他签上他的名字之后,她叹息着加了一句:"我实在不清楚我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她盯着他那张恐惧的脸,"在他们把他从我身上打掉之前,我仍然可能改变我的主意。"
8
她坐在一把扶手椅里,她的大腿跷在桌上,试图读一本侦探小说,这是她为在疗养地令人厌烦的居留预先买下的,但是,她不能专心在这本书上,她仍在想着前一晚上的谈话和事情。她对发生的一切感到满意,尤其对自己感到满意。她终于成了她总想成为的人:不是男人欲望的受害者,而是她自己历史的创造者。她完全摒弃了雅库布派给她的单纯的受监护者的角色,相反,她使雅库布变得同她自己的愿望一致。
此刻,她想到自己是优雅、独立和勇敢。她凝视着自己的腿伸展在桌上,紧紧地包在工装裤里。当她听见敲门声时,她活泼地回答说:"进来,我一直在等你!"
雅库布走进来,显得有点忧郁。
"喂!"她把腿换下来前抢先说。雅库布好象有点激动,这使她感到高兴。她站起身,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想待一会儿吗?"
"不。"雅库布用一种悲伤的声调回答,"这次真的要告别了。我即刻就要动身,我想我愿最后一次陪你走到浴池去。"
"好的。"奥尔加欢快地说,"我很想走一走。"
9
雅库布头脑里全是克利马夫人的美丽形象,同奥尔加度过的夜晚留给他不安和慌乱,他不得不克服某种厌恶来向她告别。然而,他一点也不愿流露出这些情绪。他对自己说,他需要表现得非常得体,一点不能让她知道,在和她做爱时,他发现自己的愉悦和快乐是多么少。绝不能允许有任何事破坏她对他的记忆。他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以一种忧郁的腔调说一些最平常的话,不断触碰她的胳膊,抚摸她的头发。每当她盯着他的眼睛,他总是试图尽可能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
她提议他们也许有时间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去喝它几杯。但是雅库布想尽可能简短地告别,因为他感到这经验让人厌倦。"道别是这样悲伤,我不想延长它。"他说。
当他们走到澡堂门口时,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双手,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奥尔加说:"非常感谢你来看我,雅库布,昨天晚上很美好。我很高兴你终于不再担当我的爸爸,而是变成了雅库布。这实在妙极了,不是很妙吗?"
雅库布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什么都不明白。这个敏感的姑娘认为昨晚的做爱不过是场乐趣,这可能吗?她仅仅是出于肉欲的驱使,而没有感情吗?那一夜之爱的愉快回忆胜过了终生分离的悲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