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倘若是你的话,就不去管它。几年之后,别的画家将会出头,毕加索,马蒂斯比起你那些印象派画家来也未见得更时新了。”
格雷和人家的谈判快结束了。他有了伊莎贝儿给他提供的资本,将以副经理的身份参加一家生意兴隆的企业。这家企业和石油有关系,所以他们打算住在达拉斯。
“我们的首要事情是找一幢合式的房子。我要有一个很好的园子,这样格雷工作回来可以有地方闲逛逛,而我非要有一间真正的大起坐间不可,这样才可以招待客人。”
“我不懂得你为什么不把艾略特的家具带走。”
“我认为不大合适。我要打全套的摩登家具,也许在有些地方来点墨西哥式样,使它带有一种情调。我一到纽约就去打听现在哪一个屋内装饰家最吃香。”
安托万,那个男佣人,捧了一只盘进来,上面放了许多酒瓶。伊莎贝儿总是那样机灵,知道十个男人有九个都自命搀鸡尾酒比女人搀得好(而且这个看法是对的),所以叫我搀两杯。我把杜松子酒和努瓦里普拉[注]倒出来,搀上少量的苦艾酒;就靠这点苦艾酒把原来是不甜的马地尼[注]从一种说不出名堂的酒变成仙露,连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肯定都会放弃自己的家酿来喝它。我私下里一直觉得这是一种可口可乐的饮料。当我把酒杯递给伊莎贝儿时,我注意到桌上有一本书。
“嗨,”我说。“这就是拉里写的书啊。”
“是的,今天上午寄来的,可是,我非常之忙,午饭之前,有说不尽的事情要做;午饭是在外面吃的;下午又去了摩林诺时装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稍微翻一下。”
一个作家成年累月地写一本书,也许呕心沥血才写成它,但是,被人随便放在那里,一直到无事可做时才会看它;想到这里,我感到抑然。
“想来你知道拉里整个冬天都在萨纳里过的。你碰见过他没有?”
“碰见过。前几天还一起在土伦的。”
“是吗?你们去土伦干什么?”
“打葬索菲。”
“她难不成死了?”伊莎贝儿叫出来。
“她如果不是死了,我们会有什么借口去打葬她?”
“这并不好笑,”她停了一下。“我不想假装难受。恐怕是酗酒和吸毒双重原因。”
“不是的,是被人割了脖子,赤身裸体抛到海里的。”
和圣让的警察班长一样,我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她的脱光情况。
“太可怕了!可怜的人儿。当然象她那样子生活,结局一定是悲惨的。”
“这也是土伦的警察局长说的话。”
“他们知道凶手是谁吗?”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认为是你杀了她。”
她诧异地盯着我望。
“你讲的什么?”接着,似笑非笑的一声:“再猜猜:我有铁证,不在犯罪的现场。”
“去年夏天,我在土伦碰见她,和她有一次长谈。”
“她没有喝醉酒吗?”
“相当清醒。她告诉我,在她将要和拉里结婚的前几天,她是怎样会无缘无故失踪的。”
我看见伊莎贝儿的脸色板了下来。接着,我把索菲告诉我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伊莎贝儿竖着耳朵在听。
“从那次之后,我把她告诉我的话盘算了很久,越想越发现这里面肯定有鬼。
我在你这里吃午饭总有过二十次,你在午饭时,从来不备甜酒。那天你一个人吃午饭。为什么放咖啡杯子的盘子里有一瓶苏布罗伏加酒呢?”
“艾略特舅舅刚派人把酒送来。我想尝尝看,是不是和我在里茨尝到时一样合口味。”
“对,我记得你当时盛夸这酒。我觉得诧异,因为你从来就不饮甜酒;你非常注意自己的身材,决不会想喝甜酒。那时候我有个印象,你是想撩索菲;我觉得你简直不怀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