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
“我一我一我!”
焦姆卡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听到过像这样哀怨的可怕哭声!
“也许这事儿还不一定,’他劝慰她。“说不定可以避免。”
但他感觉到,这哭声里的悲痛不是他几句话所能劝慰得了的。
她的脸埋在他枕头里,哭泣不止。焦姆卡感觉到自己头旁已经湿了。
焦姆卡找到了她的手,抚摩着说:
“阿仙卡!也许可以避免吧?”
‘坏…我是星期五动手术”
她的呻吟拖得很长,仿佛要把焦姆卡的心给揪出来似的。
焦姆卡看不见她布满泪痕的面孔,只有一绝给头发映入他的眼睛。那柔软的头发触得他脸上发痒。
焦姆卡想找些话说,但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希望她不要再哭了。他可怜她,超过对自己的怜悯。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哭着说。“还——有什么——意思?l…,,
对这个问题,焦姆卡虽然从自身的模糊经验中得出了点看法,但却说不出什么名堂来。即使能够讲得清楚,根据阿霞的呻吟判断,无论是他还是任何别的人、别的什么理由,都无法说服她。从她的经验中所能得出的只是:如今活着毫无意思!
“现在——还有——谁会——要我?…”她结结巴巴地说,十分伤心。“谁会——要——我?…”
她又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把焦姆卡的一边面颊也给沾湿了。
“不能这么说,”焦姆卡安慰她,还是那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你当然知道,结婚主要在于…情投意合…性格一致
“哪有那样的傻瓜光爱一个人的性格?!”她大声嚷了起来,怒气冲冲,像一匹马前蹄腾空直竖起来,把焦姆卡握着的那只手抽了回去;只在这时,焦姆卡才看到她那湿滚涌的、红红的、长着斑点的、气呼呼而又让人可怜的脸。“谁会要只有一只乳房的姑娘?!谁会要?17岁的时候就被割去!”她冲着焦姆卡叫嚷,什么都怪他。
焦姆卡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使她得到安慰。
“叫我怎么能上游泳场呢?!”这一新的闪念像针刺似的疼得她直喊。“怎么上游泳场!怎么去游泳?!”她两手捧住脑袋,身体成螺旋状扭曲,仿佛要把腰神断,最后竟偏离焦姆卡倒向了地板。
各种款式的时髦泳装浮现在阿霞的眼前,使她心痛难忍——带背带的和不带背带的,相连的和两截的,今天的和明天的种种时髦式样,橘黄的和蔚蓝的,深红的和谈青的,素色的和条纹的,镶环形迹的,还没有试穿过、还没有在镜子面前照过的,一所有这些游泳衣她永远也不会去买,永远也不会去穿了!正是她今后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游泳场这一事实,此时在她想像中是最痛心、最丢脸的!正因为如此,活着已失去任何意义
而焦姆卡这时却从高高的枕头上喃喃地说些傻乎乎的不合时宜的话:
“你知道,要是以后谁也不娶你…赌,我当然明白如今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否则我随时愿意跟你结婚,这一点你要相信…”
“听我说,焦姆卡!”阿霞爬起来转向焦姆卡,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她已不再流泪,一个新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心头。“你好好听着:你是最后一个!你是最后一个还能看到它、还能吻吻它的人!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任何人吻它了!焦姆卡!躇,哪怕让你吻吻也好!哪怕让你吻吻它!”